梦境再现（2 / 2）

“和我扯上……关系的话，总之……不需要。”

他微微抖动了两下纤长的睫毛，宛若西洋人偶般精细的脸上神情暗淡。

只是——那灰蒙蒙的眼珠不自觉地在朝那剔透的玻璃弹珠望去。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周围很多人其实都在玩这类游戏。只是眼前的孩子有着不同于一般粗糙男性的柔软与敏感内心。他不舍得这般美好玲珑的宝物染上灰尘与泥土，如果自己拥有了一颗，他想，一定要好好地用盒子保存起来。每天装在口袋中轻轻地抚摸与关怀，就像弥补地去对待父母随意生下来却忘却的可怜孩子那般。

玻璃弹珠……他其实很想要。

但是……他不想连累多余的人。

“那、那个……”一里挠了挠头，还是尝试继续伸出手……于是那躺倒在摊开掌心内的玻璃球在此刻黑白的世界霎时有了新的色彩。里面的亮粉色花纹开始流动，一里的双手也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她努力睁大着那双漂亮的蔷薇色眼睛，非常认真地朝他递来这件“宝物”……

那灰发灰瞳的孩子沉默了片刻。他紧紧地盯着那流动的亮粉色花纹，又去看一里接连闪躲的蔷薇色眼睛，突然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真漂亮。”他情不自禁地感叹，一面却更退后了一步。

“谢谢你，这样就足够了。”

“你、你不收下吗？”

“没有必要——”

话还未落，那孩子的周围突然卷起一阵大风，他的两侧闯出几个嬉笑追逐着的男孩。其中一名身材最为健壮的故意用力地朝他撞去，一里想要伸手阻挡，却被一同撞倒……玻璃弹珠也被狠狠打落。那群讨人厌的小鬼们于是发出嘲弄的笑声四散开。

“……太、太过分了！”一里艰难地爬了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被磨蹭到地面的手臂……意外的不疼。

只是……奇怪……为什么撞倒了不会感到疼痛呢？啊——对了——还有那孩子！

反应过来的她急匆匆地朝那孩子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

“不要随便对人伸出手。”

又是冷冰冰拒绝的语气，只是那双温暖的小手还是诚实地附了上来。他不自然地扭过了头，补充了一句，“我讨厌小孩。”

“可、可你也是孩子。”

“……啰嗦。”他的耳根泛着红，灰蒙蒙的眼珠有了短暂的雾气。

“不用你多管闲事。其实我只是想着干脆多躺一会，这是一种偷懒的方法……”

“可是……地面很脏的吧……”一里犹豫地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她低着头，定定地注视着脚下，说出的话莫名熟悉也令人悲伤，“还是起来吧……”

“为什么？”

他借着她的力量站了起来，嗓音不再充斥着原来的冷漠与抗拒。

“什、什么？”

“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拉起我这件事。”

“这、这种事……需要理由吗？”

一里不解也苦恼地摸了摸头，小心地瞥了眼男孩此时的表情，却发现他在微笑。或许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自然笑着。

“这样吗……你叫什么？”

“我……”一里张了张口，想要说出什么，却总是无法清楚地发出声音。对面的孩子见迟迟得不到她的回答，耷拉着自己的脑袋，颇为沮丧地低下了头。一里攥紧了拳，她不再尝试去说出那几个字，反而努力鼓起勇气走到男孩的身旁。同时也捡起了脚边的玻璃弹珠。

“请、请把头抬起来。”

他瞬间抬头，莫名的乖巧。

“收下……这个吧。还有我的……我的名字是——”一里颤抖着握住了男孩的手，正打算在他的掌心写下名字，却发现一只手变成了透明的颜色……

“……”

“……怎、怎么回事？”

一里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而男孩望着这神奇也恐怖的一幕，却停下了刚想迈出的脚步。他收回伸出想要握住玻璃弹珠的左手……

“你也要被我……害死了吗？”

什、什么？！

他遥遥地望着她，声音开始消失，脸上是缓缓流下的泪水。那白色的雾气终于彻底覆盖在了眼底。

不……不是这样的！

一里张大了嘴，努力想要解释什么，只是还是无法发声。一阵阵突如其来的疼痛突然涌上头部，最终……蔓延至心脏。她死死揪住胸前的衣服，几乎一瞬间体会到了对方传来的意志与情感……他是谁呢？

……

你是谁……

砰！

电子时钟被打落的声音……

一里猛地睁开了双眼，一瞬间坐起的她开始疯狂地重复着吸气……与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