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脚下求平安(2 / 2)
总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怀疑着,又想靠近着。
东海到剑宗有八万里。
八万里黄泥路,太长,太远,太苦。她已经习惯了旁者的恶意,冷漠,她也习惯了自己的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小事,不用在意。”周宴压根没有往别的方面想,他很直接地理解为小师妹对自己的关心。
剑修日子过得都很糙,周宴虽说是其中心细一点的剑修,但他即便能注意到用什么姿势带小师妹回宗门,却未能想到他后背湿透,与小师妹之间的男女大防,所以他的“细心”可见一斑。
“师兄……你为什么……会在那?”蜃海有气无力道,她感觉眼前有些发黑,很困乏。但她还是想多说些话。
她正在说话,哪怕是一些没有用的话,有另一个在听,在回应,就很值得高兴。
周宴明显僵了一瞬,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藏在怀里的纸——一张小广告,很好,严严实实地裹在衣服里没有露出来,他语气十分不自然地答道:“顺路。”
蜃海没有听出哪里不对,她靠在周宴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周宴绷着神经等了一会,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反而是听到蜃海均匀地呼吸声,他有些好笑自己的草木皆兵,默默提了速度。
夜很深,月亮挂在树梢,有鸦鸟抖动翅膀急速掠过枝叶,虫鸣声声。
……
苍翠巍峨的青山,有白色石阶蜿蜒而上,隐入高天的云海。有细长晶莹的白色剑光在青山周围流转飞扬。白鹤振翅在红日之下成排成行地飞着,古朴的钟声在群山中回响。
蜃海站在青山的山脚,抬头看着伸向天际的白玉石阶。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太仓剑宗。
哪怕是在梦里,也难以平息得见仙山时的震动。
耳边传来各种带着浓浓烟火气的吆喝声。
仙山脚下的鬼市其实是普通百姓的人间集市。最开始是天未明前开市,待到天光微亮,便如朝露晨风般散去,像一场雾,于是得称“鬼市”。
时间久了,百姓发现山上的剑仙们对他们摆摊卖货吆喝并没有限制,于是在日头出来后也依旧做生意。只是“鬼市”这个名字却依旧延续了下来。
“葫芦儿,冰糖多呵甜丝丝,大糖葫芦呦,蜜来哎,冰糖多嘿呦绕心甜哩——”
蜃海定了片刻,转过身,顺着吆喝的声音,沿着青石路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面前。
“老伯,来一根。”她递出了一枚铜钱。
修仙者与百姓之间流通的货币并不相同,前者的货币是灵石,后者则是铜币金银,但修仙者与百姓也并不是全无联系,灵石与俗世金银间的汇率则基本全靠商会负责。
商会,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俗世与修仙界的桥。
白发苍苍的老人笑呵呵递来一根糖葫芦,但他并没有收蜃海的铜钱:“小仙师,您能赐我一张平安符吗?我想给小孙子求个平安顺遂。”
蜃海接过糖葫芦,看了老人半晌。
她初来剑宗时,身上银钱不多,又渴又饿的时候听到老人的吆喝声,见那糖葫芦又红又大很是充饥的样子,于是打算买一根。
那个时候老人就如梦中这般,想让她写张平安符。兴许是老人见她腰间挂着一把剑,于是把她误认成了山上的剑仙。
可蜃海刚到剑宗时哪里会什么平安符,便拒绝了。她仍清楚记得那之后自己与老伯的对话:“剑宗不是给管辖区域内的人家都发了驱邪的符箓吗?”
老人笑道:“平安符要时刻带在身上,相当于长命锁哩。仙家赐的都是黄纸为底,我想给小孙子求个红底的。”
老人得知蜃海不会符箓,也没怎么失望,而是多给了蜃海两串糖葫芦:“那小仙师可要再加把劲呀。”
老人并没有什么神通,只是个普通老人,在他眼里,蜃海便是仙人。
蜃海惊讶于这位平凡老人面见“仙人”时的不卑不亢,这与她过去所见所闻全然不同。
这种平等、无尊卑的态度给了第一次真正触及到修仙界的蜃海极大的震撼。
这便是仙家脚下。
蜃海知道,这是一场梦境。
因为在她学会如何写平安符后,卖糖葫芦的老人早已不在山脚摆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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