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旧忆人(1 / 2)
后面又是一长串无用的废话。柳如蓁大致扫了眼后边将信纸撕碎丢入茶壶中,心里暗暗道,这两父子真是事多,算计来算计去的,唯独自己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眼下走哪条路都是两难全,顾虑繁多。一是尚不清楚宋宸背后的势力延伸到了朝廷何处,二是她虽不喜皇帝,但并没有能耐敢得罪他,欺骗他。
说到底,她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宋宸。她看不透这个人,也不敢将赌上所有去相信这么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皇子。
思绪杂乱时,她伸手去揭开茶壶盖子,看着纸碎上的黑墨因遇水,一荡一荡的晕开,与青绿的茶水混合在一起,不觉低声自语道:“要不,这会信他一次。”
可转瞬就到临行那天,柳如蓁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说。
晨光熹微,朝露莹透,两人赶着大早便出了宫,来到元京城门口。
城门前,宋宸从江全手中接过递来的鎏金银短刃,然后挂在腰上,又理了理深蓝的长袍,转首一瞥,见柳如蓁还倚靠着马车满脸愁色,双目空洞,倚着的手还不自觉地敲击马车,发出“闼闼闼”的杂音,凝眉开口:“别敲了很吵,等洪兴他们来我们便要出发了。”
一言就让柳如蓁停下手,立即定了神:“他们?除了巡按御史洪兴还有谁?”
宋宸怪道:“嗯?老疯子没和你说吗?北寺狱司直邓凝,他也与我们同行。”
蓦地,柳如蓁全身一僵,呆在原地,良久,嘴里才轻飘飘吐出几字:“你说什么……”
直至耳后有人轻唤她道:“柳姑娘……”这是旧时记忆里那熟悉温和的声音,但又好像越过了万山千水带着些许沉重而来。
头脑嗡嗡作响,她生硬地转身,见到眼前人衣着竹青圆袍,面色同自己一样愕然,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双唇颤着,失声道:“邓凝。”
邓凝眼中溢满了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此生竟还能遇见她。于重逢的欣悦中,他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试图再靠近一点,想伸手去安慰,可不料面前的女子却突然往后退了半步。
见着邓凝愣在半空的双手,她终究是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努力压制住自己发颤的语气,狠下心道:“邓大人好。奴婢给邓大人请安。”
听到那声“奴婢”后,邓凝似是才缓过神来,那双停在半空的手,悄无声息地坠落,打在竹青衣角,一如当年宫邸学后边的梅花逢暮春,便会无情凋零砸地。
“邓大人好啊!”
一声不合时宜的问候蹦出,柳如蓁侧首,见宋宸不知何时立在自己身边,负着手笑意甚深道:“久闻盛名,不如今日一见,邓大人果然是头角峥嵘之辈。”
邓凝平复了一下面色,拱手回以一笑道:“九殿下谬赞了。”
这时,洪兴才从后边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开口:“老臣来迟了,朝廷派遣的人马已经先行一步了,我们也可以出发了。”
此次出行,除了她和宋宸,还有巡按御史洪兴与邓凝。四人各自一辆马车,互不打搅。
柳如蓁望着马车窗外来回重复的树影,心绪不知飞往何方。
今日能遇邓凝,是柳如蓁从未想过的。她和邓凝虽不是青梅竹马,但她自入宫邸学念书时,便与他相识,想来也有好些年了。邓凝比她大好三四岁,且父亲邓板桥是北狱寺卿,与柳如蓁父亲柳丘朝政上并无往来。可看似毫无关系的两人,却因一次机缘巧合的偶遇,发现彼此十分投缘,从而相识相熟。
柳如蓁记得,那是中秋节的白日里,因夜晚要合家团聚,所以先生就让她们将中秋赋在白日里完成。
宫邸学中女眷和男子的讲堂是分开的,柳如蓁因不想作赋,便偷偷溜了出去,那时她才来宫邸学不见,迷了路,恰好遇到同样不想作赋的邓凝。
她便怀奇问邓凝,为何也不想作赋。
邓凝当时还是个少年,却一脸正经地回答道:“无月无夜无感,邓某不作虚空之词。”听到他这么说后,年岁尚小的柳如蓁噗呲笑了出声,邓凝不解地看着她。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
因年岁之差,邓凝很快便不在宫邸学念书,去考取功名了。邓凝是宫邸学有名的才子,是许多人仰慕的英才。他的仕途也一帆通达,去年刚夺了探花。此后柳如蓁便再也没有听过他的音讯了。原以为邓凝得了探花后会入翰林院。没承想他却以北寺狱司直的身份出现。
往昔零碎的旧忆在脑中拼凑,四遭唯有马蹄踏地与车轮滚滚之声,柳如蓁又对着窗外双目鳏鳏了好一阵。忽有丝丝凉风掠过,她觉着有些累了,便打下帷幔帘子,靠在车厢边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睡意正浓之中,听到有人在轻声唤她的名字。
待到再睁眼时,只听啪沓一阵响,马车前的帷裳已被掀开,柳如蓁揉了揉朦胧的两眼,这才看清是宋宸正打着帷裳,外边也已是暮光四起。
宋宸眼神颇冷盯着她,嘴角却含着笑侧首道:“无事,人都在,你们先去杨家那边吧。”
柳如蓁恍然清醒,声调提高问道:“现在便要分道扬镳吗?”
“不然呢?”宋宸松开紧拽的帷裳一角,不由分说的离去。
外边杂沓的脚步声与马蹄声。她打起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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