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京（1 / 4）

姜国永昌十九年 四月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残阳如血，微风似乎带了些温热吹过平川寂静的草原。

蓦然，一片绯红的寂静中闯入了一个身穿红衣的清瘦少年，骑着一匹棕色的骏马一路直奔草原最深处去。

“阿宁！”不一会又一个身骑着一匹骏马，同样穿着深红色军队粗布校服的少年紧跟在后面。

草原上骑着马肆意奔跑的沈安宁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拉了缰绳停下等他。

“阿宁！洛京那边来人了，侯爷差人来唤我们回去！”陈子洵看起来和沈安宁一般大，却是剑眉星目，俊郎不凡，即使是一身红色粗布校服也能看出气度不凡。

“怎么了？”沈安宁拉着缰绳立在骏马上，看起来有些清瘦，约莫十八九岁模样，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面容清冷，一身男子装束，倒也多了几分英气。

“说是圣上今年寿辰，要宴请边疆各位统领及家眷一同庆祝。”

沈安宁不解，心中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往常也是阿爹他们回去祝贺，怎么这回要带家眷？”

“听军师说是以寿宴为名，为了这几年来的太平犒劳边疆将士，实则……”

沈安宁自然明白陈子洵的意思，前段时间就一直有传闻从洛京而来，说是皇帝号召全天下名医来给淑妃治病，可众人皆知，淑妃的病已经跟着她很多年了，皇帝这些年也一直在给她找名医，为何如今才这么大兴人力地找天下名医？

于是传闻中就有一种说法：皇帝是给自己找的名医。

只是皇帝也快年过半百了，东宫之位却一直无人，如今他若真病了，洛京城内怕是有不少人要开始蠢蠢欲动了。

两人相视无言，交换了个眼神便一起并肩骑马往夕阳里跑，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两个飞奔的影子在还有些寒冷的落日余晖中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寂静的半轮落日中。

一阵凉风推走暖风吹过，日落月升，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清冷的月光中渐渐浮现。

“沈海等人明日就要进京了。”在富丽堂皇的皇宫的衬托下，皇帝的御书房倒显得有几分清雅，书案前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身着黄袍的男子一直盯着手里的奏折，不时地还翻上一翻，“沈家的家眷也一起回来了。”

方承尧一只手接过康公公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后又放回了康公公手中的托盘上。

康公公急忙弯腰上前接过茶杯后复立在方承尧身后，眼神不时地瞟着书案不远处站着的人。

“圣上为何挑中九郎？”

方承尧似乎没想到殿中的人会这么问，抬头看了看他，站在前方的人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五月里还穿着比旁人要厚上一层的衣物，虽然长着颀长高瘦的身材，五官俊美，棱角分明，目若朗星……只是露出的一点皮肤竟白地毫无生机。

“咳咳……”少年单手握拳放在唇旁闷咳了两声，抬头看着书案旁的方承尧。

方承尧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

方景淮脸上随即爬上了笑容，“臣领旨！只是希望事成之后，圣上答应臣的能兑现。”

“此事过后，朕答应你的定会做到。”

“那臣就先谢过圣上了。咳咳……”

方承尧见他身形消瘦，又时不时地咳，虽然是早已知晓他的身体情况，只是这么多年很少这么认真地看他，这才发现他竟比记忆中好像高了许多……“身体既是这样，就多些养着，不要总费心伤神做些没有意义的事。”

方景淮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这般话，一时有些愣神，随即答道：“谢圣上关心。”

方承尧似乎也觉得刚刚那话有些突兀，摆了摆手，“先下去吧！”

方景淮恭恭敬敬地行礼离开后，方承尧一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因方景淮自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他很少和其他皇子一起学习功课，只是喜欢自己一人闲来没事作作画。当然方承尧心里也有一点他自己的私心，一直也未曾主动提起这个儿子。

许久方承尧才开口道：“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

康公公弯着腰道：“九皇子今年都二十了！”

“二十了啊！你说朕是不是不该让他去做，当年贤妃也是……”说到这，方承尧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当年贤妃也喜欢作画……”

康公公小心地观察了皇帝的表情，才接道：“贤妃娘娘当年的画技名动洛京，九皇子能习得也自然是好事一桩。”

“他们都这么大了，朕确实是老了……”方承尧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停顿了好一会。

康公公接道：“圣上正值当年。”

方承尧转头看了一眼正笑着的康公公，没有说话，又回过头拿起刚放下的奏折看了起来。

门外的一片青绿的落叶忽然被风吹起，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飘着，飘出了庄重严肃的皇宫，也飘过了月落日升，最后落在了平常少有人烟的大道上，一大队举着沈字旗的军队浩浩汤汤地踩过。

队伍为首的是一小队行路工整的士兵，紧跟其后的是七八人身穿铠甲的将领和一个红衣少年，小队的后头则是长长的马车队伍和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