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哎呦!胡总来了(1 / 2)
“你闻不到,真有水果味儿。”胡艳丽说,“这个城市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味道:春天是泥土和花花草草的味道,一闻就能闻到希望,闻到生命的气息;夏天,空气里什么味道都有,泥土、鸟儿、太阳的味道全都有,有时还有汗臭味;秋天最好闻的就是桂花的香气;冬天的味道有点奇怪,静下心能闻到灰尘、枯叶、水泥和钢筋的气息,会闻到最真实的味道。有时我去市场去早了,就把车停在路边,在车里闭上眼睛,等着那些运水果的大货车。那时,世界静谧无声,雾霭缭绕,你会觉得嗅觉无比灵敏,能闻到普通劳动者身上最真实的味道。我常常在想:来自全国各地的大货车都能从田间地头把一根根葱、一颗颗蒜、一个个果子装上车,披星戴月、翻山越岭地运到紫华,几经辗转,这些葱呀、蒜呀、果子呀又会被送上千家万户的餐桌,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壮举?而完成这种壮举的都是些微若尘粒的普通人。人家把这么艰辛庞杂的事情都能做成,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向生活妥协?那时我就告诉自己——活着本身就是一种顽强的存在,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不管现实多么残酷,岁月多么沧桑,咬咬牙都能熬过来。一个人要等到春天其实不难,难的是先要挨过寒冷漫长的冬天。” “可是,总有人挨不过冬天……”何秀英说。 “挨不过是因为没有好好挨!就好比不会游泳的人,永远以为自己会被淹死,可真正掉进水里后,他首先选择的不是要被淹死,而是去挣扎,挣扎成功了自然就不会被淹死。冬天真正降临了,谁都会去想办法挨过它。”胡艳丽说。 人们还没有开始一天的生活,汽车寥寥无几,马路显得格外宽阔,像是给她们修的专线。 何秀英不再说话了,胡艳丽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处境,自己不正是那个不会游泳而落水的人?冬天不正已经降临在了自己的身上? 汽车朝着城东方向一路驶去,把一座座高楼大厦甩在身后,伫立在马路两边的路灯朝着远处延伸着,起先还是两列平行线,渐渐的就通向天际,隐隐约约交汇在一起,消失在一望无垠的幽蓝里。 何秀英静静地看着窗外,突然觉得自己对这座城市竟然这么陌生。马路通到哪里,一座座破土而出、耸立着的高楼大厦就连绵到哪里,一座座、一幢幢,汇成了立体的海洋。幽蓝的天幕越来越亮,后面藏着一团光,不一会儿,东边的天空就变成湛蓝色,两种不同的蓝色交汇着、融合着,形成了一道渐渐清晰的分水岭,像是画家用神奇的画笔画出了一道天际线。 胡艳丽从余光里看见何秀英凝望着天际,若有所思。她没有打扰她,只是顺手打开收音机,频率一直调在音乐台,吹进车里的清新的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优美的旋律。 汽车终于开到了目的地。大门顶端“胡家寨水果批发市场”几个大字安静遒劲地挺立着,门口好几辆挂着全国各地车牌的大型外挂车排着队徐徐进门。胡艳丽的面包车像夹杂在大象群里的蚂蚁,缓缓前行。进市场后,面包车拐了几道弯,穿过蔬菜区来到水果区。 “到了,下车!”胡艳丽说话间熄了火,动作麻利地解开安全带跳下车。何秀英赶紧跟着她下车。 她们踩着潮湿的路面,一前一后朝着水果批发商走去。空气里混杂着各种水果的香味,每家店门口的水果都堆积如山,加长的巨无霸大货车停当在这里,装卸工拉着推车,五马分尸般将大货车肚子里的货物一件件掏出来,大大小小的老板手里拿着进货表一一核对着水果的数量。每天早晨,这里忙碌得像是在打仗。 “马总,蜜桔今儿个啥价?噢,我说的是云南货。”胡艳丽走到一家批发店门口,开门见山。 老板是个膀大腰圆、魁梧健壮的四十多岁的汉子,披着一件脏兮兮的黄绿色棉大衣,这是批发市场最常见的衣服,几乎每人一件。 “哎呦!胡总来了。”那个被称作马总的老板晃了晃肩,将棉大衣端端正正地披在圆滚滚的肩头,朝她们走了过来,嘴里叨着一支烟,远看像是噙了个小火点。他发现胡艳丽身后的何秀英,便把小火点从嘴里移开,不无惊讶地说,“哎哟!今儿个还带了个大妹子。” “什么大妹子小妹子?我朋友。”胡艳丽说。 “好,你带得好。最近做水果生意时机最好,现在是成果期,水果卖不上价,发价低。我的冷库马上就能用了,你们可以先囤点好果子,一立冬,定能卖个好价钱。”马总笑着说,“好歹也让我赚点冷库租金。” “呵呵。”胡艳丽冷笑一声说,“你都是大老板了,还看得上那点租金?” “啥大老板?我们做中间商的,只能靠薄利多销赚点辛苦钱,啥时等你把生意做大了,可别忘了在我这里取货。这几年来,马哥我给你的从来都是一手价,就你取得那点量,要是遇上别人,估计都没人搭理。”马总把胳膊摊开,笑着说,“妹子啊,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啊。” 胡艳丽把胳膊朝空中一挥说:“去,去,去!啥话叫你说出来咋就这么难听?啥有良心没良心的?我要是不感激你,还能天天赖上你?专从你这里进果子?说价!今天啥价?” “行情你都知道,还问?谁不知道你是个精明的老板娘。”马总吸了口烟,吐出大大一口烟雾,呛得胡艳丽一连轻咳了几声。 “还跟前天一个价。就你这屁大点货量,真不够麻烦人的。”马总说完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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