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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冲进诊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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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场遭遇战让李永涛节节败退。每到这时,他的脸色又青又灰又煞白,像个闷葫芦,独自躲在角落里喘着粗气。后来,忍让和一再忍让成了李永涛避免吵架的法宝。忍让是非常痛苦的意志折磨,当他把怒火咽回肚子时,脑子里“废物、软蛋、不像男人”的魔咒还跟苍蝇一样嗡嗡嗡响个不停。可是,为了不让女儿受到伤害,别说是苍蝇在飞在叫,就是让吃它,他也得咽下去,咽下苍蝇和咽下怒火应该是一个滋味。  何秀英一阵发作之后,就吹胡子瞪眼甩门而去。可李永涛的怒火却依旧会在胸膛燃烧,直到他默默地让怒火在自个心里燃尽烧光。然而,下一次争吵又会因为什么事情爆发?又会在什么时候爆发?谁也不知道。也许因为交学费,也许因为酱油涨价,也许因为离厂下海的哪个人挣到了钱……反正,只要见别人比自己强,见自己比别人过得差,何秀英的情绪就会变得激动。  一阵思绪过后,李永涛咽下怒火问:“萌萌现在在哪儿?”  “康民诊所。”  挂断电话,李永涛急步走到铣床前。“收工!不修了。”  大家面面相觑。杨豪想说啥,司成达连忙扯扯他的衣服,使了个眼色,大家便叮呤当啷开始收拾工具。  这是紫华市2012年的第一场暴风雨,来势凶猛。在昏黄的灯光里,雨点打在水洼会倏地跳起来,又急切地落下,一个个雨滴连在一起就像沸腾的水,急促地吐着泡泡。  李永涛脱下工服换上便装,从铁皮柜拿起雨披,踩着水花朝自行车棚跑去。广泰轴承厂原本在紫华市中心,这些年,城市像摊煎饼一样越摊越大,厂子越是在繁华地带就越难有立足之地,1992年,紫华市政府通过土地置换的方式,将这个厂迁到北五环以外的陆北工业园,旧址上很快就建起了现代化的商业综合体。  雨雾朦胧之下,一切都黯然失色,雨水噼噼啪啪打在李永涛脸上。电动自行车迎着风在高楼林立的城市穿行,犹如慌乱的蚂蚁,西走走,东蹿蹿,有点慌不择路。车子顺着曲里拐弯的小巷赶到康民诊所时,风雨才慢慢减弱,城市渐渐恢复了原有的温和。  李永涛将电动自行车放在诊所门口,雨披往把手上一搭,急乎乎冲进诊所。  女儿李思萌静静地躺在里屋注射室狭窄的床上,头上缠着一圈绷带,床前的铁架子上挂着吊瓶,液体顺着透明的导管一滴一滴注射进她的身体。沾满泥水和血渍的粉色书包孤零零躺在床腿边,静静地陪伴着她。  见爸爸赶来,李思萌的泪水唰地流了出来。  李永涛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萌萌,砸到哪儿了?疼吗?”他的眼睛变得潮湿。  “爸爸……”李思萌哭了起来,“我在托管班等了很长时间,不见你来接我,我就用托管班的电话打你手机,你没接。同学都走光了,我骗老师说你在楼下等我,就自个下楼回家。快到小区时,商店的广告牌掉下来砸到了这里……”  李思萌挣脱开爸爸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一用力,疼痛迫使她的脸抽动了一下。  “别,别动!躺好,先躺好。”愧疚和自责叩问着李永涛,泪水朝着眼眶一点点往上涌。  “商店没开门,我被砸倒后躺在泥水里,从托管班接完同学的一个妈妈看见了,就把我送到这里。她认识我妈,给我妈打了电话,我妈赶来时医生已经给我缝了伤口。”李思萌说,“我害怕极了,医生在我眼睛上蒙了一层白布,我什么也看不见。他们骗我说要清洗伤口,其实是打麻药。同学的妈妈一直紧紧地抱着我叫我别哭。”  泪水从李永涛眼里流了出来,落在女儿白皙稚嫩的手背。“萌萌……”  “书包上都是血,明天可怎么上学啊?呜呜。”李思萌伤心地哭了起来。  “萌萌,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今天不该加班,要是我能按时接你,你就不会遭这罪,都怪爸爸。”李永涛哽咽着将女儿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急促的脚步声传进了注射室,橐橐近来,会让人联想到沙场上的阵阵战鼓。  “这会你来干吗?去上你的班呀!地球离了你还咋转?广泰离了你不就倒闭了?”不用回头,李永涛都能想到妻子何秀英脸上的腾腾杀气。  何秀英像拨垃圾一样用腿拨开蹲在地上的李永涛,“让开!你这马后炮!”。她把几盒消炎药撂在床上。  “今天怨我,机器坏了……”李永涛说。  何秀英根本没有看他,问女儿:“头还晕吗?”  李思萌轻轻地摇了摇头。  “用嘴说!头上有伤口,再摇,你的脑袋就废了!”妈妈的话吓住了她,她的脑袋再也不敢动了,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父母的争吵早把她雕琢得敏感而自卑。  “萌萌,别哭,爸爸在呢。”李永涛用硬朗粗糙的食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他的指甲缝和皮肤皱褶里还沾着油污,手指抚过,女儿白皙粉嫩的脸上便留下一道淡淡的油渍污痕。  李永涛转身问妻子:“医生说伤口啥时能好?”  何秀英权当什么也没听见,给女儿掖了掖被角。  “那时我确实走不开,可你去哪儿了?你在家里没事,就不能接一下萌萌?你还是不是萌萌的妈妈?”李永涛说。  何秀英瞪得如同两个弹珠一样的眼睛放出利剑般的光,一双细眉竖了起来,眉宇间杀气侧漏。  李永涛心头一颤。  何秀英有着一双最能体现女性美的眉目,这曾是多少男子心中遥远的梦。年轻时这双眉目含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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