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人之危(1 / 2)
斜月沉沉,峰上云遮雾绕,殿宇隐于其中,如同坠入凡尘的星子,难掩绰约。
扶摇殿内,悬珠散发着微淡的光芒,笼在殿中人身上,好似皓月清晖,更添几分冷意。
想到众人之前的推测,宋玄舟不由得拧起眉毛:“若真如方才所言,只怕这幕后之人早已谋划许久。”
温峤接过话继续道:“不仅熟悉青云宗,而且还能在藏书阁来去自如,可见他们实力绝对不能小觑。”
更重要的是,这些事关宗门的机密,就连他们这些内门弟子都未曾详细听闻过,而对方却是了如指掌。
“妖魔、邪修、竹简……”她忽然消了音,脑海灵光乍现,“或许,我们可以从那个少年身上查起。”
宋玄舟抬眼望向她,神色间已是了然,“你们是想,再去一趟陶吴镇?”
温峤点了点头,“竹简留下的讯息和种种迹象都在暗示着我们,与其这般被动,倒不如先发制人,去那里一探究竟。”
眼下,这确实是最简捷,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也罢,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也不再过多阻拦。”宋玄舟一边说,一边催动灵力,在掌心凝出一件物什。
泛着淡蓝色光芒的菱形符牌跃至半空,径直飘到温峤二人面前。
“师父,这是?!……”
青云宗立世数百年,门下奇珍异宝无数,可其中最罕见的,当属掌门所持护身法器——清徽令。
此令具有缩地千里、跨越空间的作用。持此物者,若遇危险之时,捏碎符牌,便可瞬间挪移,将自己送至任何想去之地。
宋玄舟对他们的惊讶不以为然,反倒是十分平静地摆了摆手,道:“此去陶吴福祸难料,此物赠与你二人,也算是物尽其用。”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可这符牌既是掌门的护身法器,其中分量又岂会这般简单。
温峤仰起头,看向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一时思绪万千。
捉妖师虽能吸纳天地灵气修炼,得以延长寿命,但本质上依旧是凡人之躯,不可能永远不老不死不灭。因此这数十年的时光荏苒,终究还是在宋玄舟的脸上留下了细微痕迹。
其实她与贺子慕,都是被宋玄舟捡回来的孤儿,这些年的朝夕相伴,悉心教导,对他们来说,宋玄舟不仅仅是师父,更是不可割舍的亲人。
现如今他们既然已经长大,那么也是时候该替师父分忧了。更何况,此事事关重大,身为捉妖师,他们亦是义不容辞。
她侧过脸,与贺子慕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早已让彼此练就无需言语便知对方心意的功力。
得到自家师弟的支持,温峤向前一步,拱手俯身,语气坚定:“请师父放心,我与师弟必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
夏夜凉风习习,虫鸣声接连起伏,小院流萤扑朔,仿若置身渺渺星河。
主屋内,油灯燃起的光亮已经暗淡不少,但依旧能看出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已染上几分醉意。
这里的农家酒一般都是用糯米酿制而成,因而又称江米酒,色泽绵白,味甘而醇,入口不辛,但后劲极大。
白术喝的酩酊大醉,脸庞通红,斜倒在座位上,手里还抱着一个酒壶,说着胡话:“扶小兄弟,我和你说……嗝!”
他打了个酒嗝,用胳膊强撑着桌面直起身来,欲伸手指向裴渡,却因为视线无法聚焦,而偏了方向。
云菀见他指着空气自说自话的模样,无奈摇摇头,推搡了一下身旁的白芷。
大概是早已见怪不怪,小小年纪的白芷微叹口气,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朝自家阿爹走过去。
“爹爹,你喝醉了,我先扶你回房间好不好?”
“我……我没醉!”白术摆摆手,挣脱小姑娘的搀扶,“你说的那些药方…真的、真的是令我甘拜下风!”
他摇摇晃晃地朝裴渡走来,“要、要是早点遇见你,那些、那些人也不至于白白……”
那些人?
扶缇拿汤匙的动作一顿,敏锐地捕捉到这几个异常的字眼。
“夫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云菀忽然出声阻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尽管喝的烂醉如泥,但自己娘子的声音还是能分辨出的,白术下意识停了脚步,回过身,慢半拍地回了句:“菀菀?”
云菀朝他笑笑,扶着肚子站起来,温声细语道:“夫君,我有些累了,我们去休息吧。”
好说歹说,云菀总算把喝醉的男人哄回了房间,白芷担心娘亲忙不过来,匆匆和扶缇道了一声别,连忙跟了上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扶缇和裴渡。
扶缇喝完最后一口甜汤,放下碗,这才抬眸看向身旁的裴渡。
青年自方才起就一直没再说过话,不同于白术的烂醉如泥,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和往日并无区别,就连那唇边噙着的笑意也别无二致。
想了想,扶缇主动打破沉寂:“师兄,你不去休息吗?”
听到声音,裴渡微侧过头看向她,却没有说话。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应,扶缇不由得蹙了蹙眉,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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