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显灵（1 / 1）

毓婵长大了，会说话了。

毓婵坐在秋千上晃着脚，朝着嬷嬷问东问西：“嬷嬷，你说舅舅怎得还不醒啊？”

家里人都瞒着她，只望她在最烂漫的年纪不要留下悲伤的回忆，也不要受分离的苦，但其实她都明白的。

但她也要装，装作不懂，来让他们安心。

南嬷嬷削着水果，听到她的话默不作声，心里盘算着什么。

毓婵见嬷嬷不说话心中苦闷，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准备回屋里。

可才走两步就听一声淡淡的话飘进了耳朵里。

“快了。”

病症之中的人不是急速地死亡而是不断地从噩梦中轮回循环直至自己的生命达到尽头。

于纳兰而言，他的美好与噩梦是息息相关的。

相比一轮又一轮的逃亡，他的苦乐参半更加不能接受。

就仿佛在可能的美好后瞬间掐灭了希望的种子一般。

纳兰生命的出现从最开始就是个错误。

而他的亲生父母纠正这个错误的方式却是将他抛弃，他也就一个人在野外长大，喝的是狼奶，睡的是虎窝，天生的血性让他能够很好与动物生活却又与人类带有壁垒。

直到......

小小的他，遇到了属于他的前路。

他躺在树下打瞌睡的时候遇到一个全身雪白的女子，她真的太漂亮了，他几乎是循着本能就跟着她跑。

眼见她搭起一个简易的小灶台随即水雾袅袅升腾起来，锅子里咕嘟嘟发出声响，他好奇就悄悄靠了上去。

他以为的小心翼翼的靠近其实都被女子放在眼里，所以当他看到火准备躲起来时，女子回过身，向他伸出手。

他如小兽般四脚着地，随即伸出他以为的“前爪”放在女子的掌心。

女子笑出声来，抄起他放在了她坐的石头旁。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坐”的姿势，特别是那双温暖的手带着独特的女子香进入鼻中，他的世界从此开始变化。

她带着笑意给他喂了口熟肉，那是他第一次吃热食，烟火和滚烫一起落入他的胃，冰冷的身体也第一次沾上了温度。

“还要吃吗？”

他听不懂只能一个劲地点头，仿佛这样她就可以带他走。

她又抬手给他喂了口肉，随后撑着脑袋就笑着看着他。

纳兰只觉得自己的痛苦被她的笑容一遍又一遍的冲刷，到此已经只剩下了欢愉。

可下一秒，她在梦中喃喃，犹如自语，当初的他听不懂，但如今仿佛有了根据。

她在说......

“你从来不是谁的错误，你是一个属于自身的独一无二的宝贝。”

欢愉被打破，他又只剩下一个人。

再后来森林被赫家划为猎场，一时间猛兽殆尽，他被赫家老将军发现并收为义子，也就成了赫满的弟弟。

按道理说收为义子怎么说也得“赫”姓开头，却是赫家老夫人觉得这孩子野性太盛又不是纯血统，生生给改成了外姓，撇开了关系。

但当时纳兰也不过五岁，根本不记事，若是真的从头教养，若是真的从头教养......

赫满宅心仁厚，对这个新来的弟弟也是格外宠爱，但是总会弄巧成拙。

纳兰不懂赫满表达爱的方式，当初不懂，可等到懂了已经为时已晚。

毓鹤被赫满带回榷州城是一个雪天，天地一色，天寒地冻，纳兰总是在冷天就睡过去了，直到听到外头的谈话才缓缓起身。

“家弟就住在拐角的屋子。”

他听到一个女子浅浅却温柔的一句应声。

就像是一个激灵般趴在窗口偷看情况，就见赫满和一个样貌绝色的女子站在一处。

漫天大雪将他和她分隔开形成一里一外两个世界。

毓鹤的临时住所就在他隔壁，他可以悄悄地去瞧她两眼。

纳兰没体会过爱，要么是温度残缺语言，要么是语言残缺温度，只有毓鹤让他触及了人的温情。

明明她是被迫生活在这，忍受着族人灭亡的痛苦事实，却还是对他“格外”照顾。

她会在给赫满熬汤时多给他备一份，会在天寒地冻的时节给他准备汤婆子，会在他偷跑出去时为他求情。这些与她无关的事，她如同圣人般怜悯着一切。

就像是仙子观音怜悯世间的苦痛与因果。

一切似乎都在好转，直到赫老夫人暴毙。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将尘封的秘密一并曝露了出来。

赫满对他依旧很好，但总让人觉得这种好是不纯粹的，发自内心却又不是发自于“亲情”。

这样浑浑噩噩又带着点希冀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纳兰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就这样度过，直到萧班被俘。

这个有武艺，有名头的人出现在了赫家大厅，他的出现给纳兰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因为他感觉到那个他偷偷关注的观音姐姐即将远离他了。

而远离意味着再也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