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清晨，天边的夜幕尚没有完全消退，还残留着一抹深蓝。王燕子便已起床，穿好了中衣。

谷雨听到动静连忙起来服侍，但也并不需要她做什么。

王燕子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穿衣吃饭洗漱这样的细碎小事，她都喜欢自己做。她也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并不需要丫鬟贴身伺候，所以当主子的丫鬟，谷雨觉得还是相当轻松的。

只是主子向来起得早，丫鬟自然要起得更早些，不能睡懒觉。

谷雨接过小丫鬟夏至递过的菊花水，问道：“院里可收拾齐整了？”

夏至虽不似谷雨是贴身大丫鬟，但也是打小就伺候王燕子的，自是知道她性情的：“知道姑娘爱待在院子里，今儿一大早就把院里收拾好了。”

昨儿个晚上她们到的时候，蘅芜院可是乱七八糟的，夏至撇撇嘴，伯府可真不讲究，大姑娘回家，结果什么都没准备好。

王燕子已经将一杯菊花水喝完，将琉璃盏放在桌上，道：“行了，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吧，我在院子里逛逛，不用跟着。”

谷雨倒是着急忙慌地从箱笼里翻出一件水蓝的披风，给王燕子系好：“这会还早，院里露水重，姑娘衣裳有些薄，披件披风要好些。”

王燕子将脖子上的系带松了松，摆摆手示意谷雨不要跟上，便自己往院子里逛去了。

她娘偏爱海棠，王燕子也承了她娘的性子，喜欢花草，不过并没有像她娘一样偏爱海棠。

王燕子虽然性子偏冷，对花花草草却显得博爱，她会买下一堆花种，不拘什么花的种子，随手一撒，任由它们疯长，也不会过多照料。这些花草总会有一种充满野性的生命力，到了季节，自会开出极致的美景来。

王燕子沿着鹅暖石砌成的小径，慢悠悠地跺着步。

虽说夏至跟她说收拾齐整了，也只是大致收拾了，横生的杂草昭示着这个院子曾经的荒芜。

王燕子倒是喜欢野趣横生的蘅芜院，无人照料的紫藤顺着院墙攀爬出一院的紫云，其间点缀的月季已经露出小小的花苞。

不知道刘嬷嬷在哪里，应该让她摘点紫藤花的，紫藤饼、紫藤糕，再泡壶月季花茶，想一想，就是人间美味呀。

院子再大，也逛不了多久，一刻钟后，王燕子已经逛到了月拱门。

王燕子斜眼瞅着门上锈迹斑斑的锁扣，也难为王老太太这么多年还记得这个锁了多年的蘅芜院，毕竟锁扣说：昨儿个晚上门房上找钥匙都找半天。

出了月拱门，就是抄手回廊，围着一个小花园，迎春、茉莉、芍药、蔷薇，各色花卉，错落有致，尤其花园里还有个引进活水的小小清潭，里头种了一池粉荷，寿桃似的花骨朵儿安安静静地睡在小小的碧叶之上，雅趣非常。

一看就是精心打理的，王燕子回首一望身后的蘅芜院，完美地藏在游廊的后面，与花园隔绝开来，不易察觉。

看来，王老太太为了困住这位眠少爷也是费劲心机。

蘅芜院里的那棵老海棠拉着她聊到半夜，整整两个时辰，王燕子倒是难得的晚睡，这会还有些轻微犯困。

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能唠嗑的灵魂了，这位眠少爷的底细被老海棠给倒了个干净。

斜倚在抄手回廊的栏杆上，王燕子轻轻阖上眼皮。

在那棵老海棠的话里，这眠少爷王眠其实应该是二少爷，只比她那便宜爹还要小上半岁。

早年，老伯爷外出办差受伤，被一农女所救。这老伯爷也是个不地道的，养伤期间也不改拈花惹草的本性与那农女暗生情愫，哄着那农女跟了她，二人有了夫妻之实。

可当时老伯爷已经娶妻，娶得还是宁阳候的嫡女谢氏，就是如今的王老太太。这谢氏年轻时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加之刚诞下麟儿，便得知丈夫在头上种下一大片青青草原，更是不能忍，当即就将命人将二人绑回府。

老伯爷这时候倒是个能屈能伸的，直接滑跪认错，今儿个一个漂亮的首饰，明儿个一道新鲜的点心，哄得谢氏心花怒放，心软原谅他。

老伯爷与谢氏这厢琴瑟和鸣，那厢被关在蘅芜院这个偏院的农女艰难产子，最终诞下孩子后，大出血而亡。

谢氏心高气傲，不愿这孩子玷污她的美满姻缘，哄着老伯爷都没给这孩子上族谱，所以世人只知老伯爷与谢氏鹣鲽情深，老伯爷连个妾室都没有，膝下也只有谢氏所出的二子一女。

老伯爷对这孩子也算有点良心，但不多，也就是把这孩子锁在蘅芜院里，寻个老瞎婆照料，算是吊着命。

就这样，这王眠安安稳稳地长大了十三四岁。谁料有一天，王眠就不知所踪。

谢氏不想找，老伯爷也权当这孩子死了，不再理会。因此，这蘅芜苑也就荒废下来。

王燕子对此不予置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前尘往事总有前因，只是人心，向来没几个干净的。

缓缓睁开眼，这院子面上瞧着花团锦簇，反是将下面的败絮掩盖得干干净净，旁人难窥其一，她逛花园的兴致顿时消减几分。

虽说不想逛园子，但从小养成的习惯，早起得多走走锻炼，搬到伯府，王燕子也没打算改了这习惯。沿着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