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里终叙别③（1 / 3）

一日一夜后，小六被押送到了五神山，颛顼下令把他关进了五神山下龙骨建造的地牢。

小六苦笑，看来这次逃跑，真的让颛顼十分生气，这座龙骨监狱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的。

狱卒们对小六非常不客气，要给小六一点苦头吃，让他明白轩辕王子的威严不可冒犯。

地牢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还是被打断腿的小六闭上了眼睛，渐渐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小六醒来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死亡一般的黑暗让时间都好似凝滞了。

这座龙骨地牢因为建在山底，没有任何光源，几万年集聚的黑暗，带着绝望的死气。每个牢房都是个封闭的空间，没有一丝声音，好似整个世界都死亡了。

小六就这样躺在停滞的时空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担忧。

此刻，他不是玟小六，不是流落山林的无面野兽，不是那个更久远的身份——被人遗忘百年的失势王姬。

他是最普通的一个无名阶下囚，接受完高辛王的审问，他可以选择成为世间任何一个人，或者成为一个不存在的，全新的人——正如当年他成为玟小六时那样。

小六躺在被遗忘的黑暗里，享受着下一个身份来到前的过渡，就像婴儿蜷缩在母体的宫房中，等待他的，是全新的未知。

远处有微弱的光亮，又渐渐熄灭。小六闭着眼，闻到一股熟悉的草药味。

小六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涂山璟衣着整洁华贵，好好地蹲在他面前，焦急地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小六一骨碌爬起来：“璟！回春堂……”

涂山璟身子一僵。黑暗里，小六都能看到他眼中的悲伤和哀切，小六如遭雷劈：“回春堂怎么了？”

涂山璟摇摇头：“回春堂很好，很好……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别着急！”

“我……我听说颛顼下令，你再不交待我的下落，就要将你一同抓捕，我想回春堂也在劫难逃，日夜赶路回来了。”

涂山璟仍是摇头：“不！不……小六，是我对不住你，那是颛顼殿下的计谋。我很好，他并没有为难我和回春堂。我很奇怪，原来他是和玉山的青鸟神使串通好……”

小六明白了一切，再也听不进去。璟轻轻摇晃他的手臂，见他一动不动，便将他慢慢靠在自己肩上。

“这世间看似越严重的事情其实越简单，逃不过利益二字，说白了不过都是生意，即使是黄帝和俊帝，涂山家都可以和他们谈谈生意。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为难你分毫。”

小六叹气：“我不想见俊帝是有别的原因，璟，别担心我的安危。”

璟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做了很多保证或是承诺，希望小六安心下来，可小六并没有在听。

璟说了太多话，渐渐沉默下来，小六则是一直缄口无言。

好一会儿后，璟又声音暗哑地说：“我不会离开你。”

“我说了你的恩已经报了。”

璟只固执地说：“我不会离开你。”

“难道你还想跟我一辈子不成？”

十七沉默了一瞬，低沉却坚定地说：“一辈子。”

小六叹气，“我是个男人，你不觉得自己奇怪吗？”

这次十七倒是回答的非常快，“你是女子。”

“你怎么就这么确信？连相柳那么精明的家伙都不敢确认我是女子。”

十七轻声地笑起来，“因为他没见过你……”他突然闭了嘴。

“没见过我什么？”

十七不肯说，小六突然好奇，“没见过我什么？”

璟低声说：“我伤刚好转时第一次用浴桶洗澡，你坐在旁边，我看到……你看着我的身体……脸烧红，我知道你对我……”

小六哎呀一声，用手捂住脸，只觉得尴尬异常。

十七叫小六，小六不理他。十七拉小六，小六也不理他。

这时狱卒来了，态度和送他们进来时截然不同，恭敬地请他们出去，抬了竹架子来，点头哈腰地想把小六抬到竹架子上。

十七不肯让他们碰小六，抱起了小六。小六只觉得更尴尬了，赶忙说：“将我放到竹架子上就好了！”

璟顿住，然后照做，跟在抬着竹架的狱卒身后。

走出地牢时，白日青天，阳光普照，小六眼睛刺痛，赶紧闭上了眼睛，小六听到颛顼问十七，“你想我以什么礼节款待你？叶十七还是……”

十七回答的很干脆，“叶十七。”

颛顼说：“随我来吧。”

小六睁开眼，他们正走在山脚下。举目远眺，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一重又一重的浪潮汹涌而来，拍打在黑色的礁石上，碎裂成千重雪。

小六忽然心慌起来，让她想到了神农军营那天晚上，颛顼突袭……不好！是相柳！

小六拼命撑起身子，满心慌乱。他怎么敢！他不知道这里每一个人都想将他千刀万剐吗！棐翡没有告诉他，自己让相柳绝不能来找他吗！

她对狱卒说：“去海边。”

狱卒们抬着小六走下石阶，穿过树林，来到海边，站在了礁石上，璟一直紧紧护着小六。颛顼并未阻止他们，只是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