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临时工(2 / 2)
挑剔,动不动就挨骂挨打,活得毫无尊严。
当然,曼宁工作的收入也全被迫上交了。她辛苦工作了三年,剥了三年的牡蛎壳,把手都弄坏了,但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分钱。
到底是什么样的资本家才能比得过恶毒的父母呢?为什么人们总是唾弃资本家,却从来不指责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父母呢?
曼宁只有九岁,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
这几天天气渐渐转冷,早上六点,曼宁和亚纳剥完牡蛎壳后,两个人就手牵着手往家走。
曼宁每天都会把亚纳送回家再去上学,在曼宁心里,只有亚纳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们两个无依无靠,亚纳还小,但是她已经渐渐走上了曼宁走过的道路。
这条路满是黑暗,充满了冰冷和痛苦,而且看不到尽头。
姐妹两个一路往家的方向走。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但是看着仍是灰蒙蒙的。远处的工厂冒着浓烟,铁塔耸立在半空,如巨人一般俯视着众人。
耳畔充斥着各种敲敲打打的声响,曼宁握紧妹妹的手,一直快步地往前走着。
即使这条路已经走了三年,曼宁也从来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欣赏沿途的景色。
两个孩子很快走到了一条热闹的大街上。
周围矗立着钢铁一般冷硬的房子,街上到处都是污水四溅的水坑。曼宁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她听到纷乱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马蹄和车轮碾过的声音。各种刺鼻的香水味钻入鼻子里,还有皮衣的味道、鞋油的味道……各种奇怪的味道乱糟糟地交织在一起,让曼宁麻木的心也渐渐生出一丝烦躁。
贫穷者眼中的世界一直是灰暗的,单调的,日复一日,无比枯燥。曼宁从不关心花是什么样子,草是什么形状,她也从不在意天空中飘着的是白云还是乌云,是风筝还是气球。因为那是生活无忧的人才能看到的彩色的世界,也许曼宁曾经向往过,但是现在,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活下去。
曼宁把亚纳送到了家门口。
“照顾好自己。”曼宁给妹妹理了理头发,轻声说:“我的衣服口袋里有两块饼干,待会你记得吃,不要给人看到。”
亚纳回家之后,除了照顾弟弟,她还得洗全家人的衣服。
这也是曼宁曾经做过的事情。
亚纳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曼宁又摸了摸妹妹的头,“不要惹他们生气。”
跟听话懂事的曼宁相比,亚纳的性格要倔强得多。所以亚纳常常挨打,她身上的伤口比曼宁还多。
听到姐姐这么说,亚纳顿时眉头紧锁,“……我尽量。”
亚纳也不愿意招惹家里那些人,但是那些人一直挑她的刺,他们就是想找借口打她。
虽然很不放心,但曼宁还是得去上学。
对穷人来说,学习就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曼宁本来是没学上的,幸好迪金森夫妇是信教的,教会要求孩子们到年龄就去上学,迪金森夫妇没办法,这才同意曼宁去学校。
他们会同意曼宁去上学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亚纳已经可以干活了。等亚纳到上学的年龄,他们再找借口让曼宁辍学,反正家里一定得留一个女孩下来干活。
这天放学之后,曼宁又匆匆赶回了家。
跟她想得一样,亚纳果然又挨打了。
因为亚纳在给弟弟喂食的时候,她偷吃了一点他的食物,而这一幕恰好被他们的母亲看到了。当下亚纳就被那个女人拽住头发拖到了一边,她打了亚纳好几个耳光,说她不干活尽偷懒,果然生下来就是个赔钱货。
亚纳不甘示弱,她也用力咬了那个女人好几口,家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曼宁到家的时候,亚纳的小脸肿得老高。但曼宁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
给亚纳擦了点过期的药膏,曼宁很快就去厨房做饭了。
等晚上的时候,她们的父亲迪金森回来,那个女人立马向他告状,于是曼宁代替亚纳挨了一顿打。
晚饭两个女孩自然是没得吃的,有口剩汤可以喝就不错了。
夜里,两个女孩睡在杂物间。这个杂物间就是她们的房间,常年阴暗潮湿,所以两姐妹都得了不同程度的皮肤病。
得皮肤病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再加上身上不断新添的伤口,两姐妹每次活下来都得靠运气。
“……对不起,姐姐,我应该听话的。”亚纳蜷缩在姐姐身边,小声地跟她道歉。
曼宁摇了摇头,“你没有错,亚纳,你不是咬了她了吗?”
“嗯……”亚纳的脸稍微消肿了一点,看来过期的药膏还是有用。
“要是他们都死掉就好了……”亚纳天真地幻想。
如果他们不死,她跟姐姐就得死。她自己死掉没关系,但她不想姐姐死。
曼宁没有反驳亚纳的话,她只轻声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从她懂事以来,她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但是她还太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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