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 / 2)
两人走出荷风塘,监察司的人匆忙策马而来,说有事请魏仲余亲办。
魏仲余没有立马离开,他对尹书韫说,“世子,不远处便是魏氏名下的医馆,我送你过去看一看。”
“不用去,我已经好多了。”尹书韫摇头。
魏仲余将荷风塘的食盒送到尹书韫的手上,“以后世子想吃这里的东西,没必要再排队。”
尹书韫抬头看着魏仲余,“魏大人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早茶。”
魏仲余翻身上马,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尹书韫,许久后策马离开。
尹书韫将手上的食盒递给身后的随侍,她抬起眼,在街道的对面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
三皇子。
三皇子被簇拥在人群中,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隔着人群他盯着尹书韫,眼神中氤氲着他自己可能都读不懂的复杂,外表越是平静,内心便越是沸腾。
他们之间不仅隔着一条并不宽的街道,也隔着永远跨越不过去的三年。
尹书韫在三皇子的腰间看到了熟悉的红梅竹枝扇,她收回眼神,上马车,让车夫去南河堤。
马车缓慢地往前行,车窗外响起马蹄声。
帘子被风吹开,窗外一匹白马,三皇子坐在马上,眼神深沉地看着她,“世子要去哪里?”
“去南河堤看船。”尹书韫看向窗外,“怎么,三皇子也想去么?”
“顺路。”窗外的人说。
三皇子开口,“世子和魏氏司马很相熟么?”
尹书韫抬眼往外看,她懒怠地回答,“碰巧遇到,便一起吃了个早茶,没有什么相熟不相熟的。”
车窗外的人沉默下来,尹书韫往外看,能看到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攥紧缰绳,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从外表看,这人确实玉树芝兰、君子如玉,见到街道上有老妪路过,也会主动绕道,目送老妪走过去,再策马跟上崇王府的马车。
但尹书韫一看到他,便觉得自己的喉咙涌上灼烧感,她想起三年前那个在宫中的夜晚,那人掐着她的喉咙让她疼痛到无法呼吸。
尹书韫的手不由地摸向自己的喉咙,窗外的陈奂辞注意到她的举动,“世子有所不适么?”
“没有,”尹书韫的手指慢慢地捻着自己脖子上的肌肤,“只是看到三殿下后,想起一桩逸闻。”
陈奂辞:“什么逸闻?”
尹书韫:“都城中有传言说三皇子不能见到过于貌美的女子,不然举止就会变得难测,甚至会易怒到将人斩首于马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此话落下,窗外握着缰绳的手更为攥紧,骨骼几乎要割破肌肤一般,指骨发白。
陈奂辞沉默地看着尹书韫,眼中缓慢升起一些外人看不懂的悔恨,显然是也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这三年,他夜夜能梦见那个夜晚,也夜夜梦见绵延不断的火。
尹书韫眼观鼻鼻观心,拿折扇抵着窗格瞧三皇子,“殿下这般脸色,看来传言是真的。”
她轻笑,“我还想着肯定是京中哪个公子哥看三殿下品行过于端正才传的谣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要是真的,三殿下该怎么办啊?”
陈奂辞:“世子何出此言?”
尹书韫开口,“殿下不是和丞相千金有婚约么,我见过她,是一位灵巧的美人,往后殿下婚后日日对着那样的美人,又不能靠近,岂不是可惜?”
陈奂辞垂眸,他似乎不想谈论起这桩婚事,避开尹书韫的眼神,沉默片刻后,他说,“有些事情,如同懔乎御朽,朝乾夕惕。”
尹书韫看向窗外,“我和殿下谈婚事,殿下与我说起经书来了,殿下手中的缰绳不是很结实么,哪里算什么懔乎御朽?”
陈奂辞却看向尹书韫手中的折扇,“世子喜欢折扇么?”
尹书韫:“算不上喜欢,随身携带着方便。”
陈奂辞策着马靠近,将腰间的折扇取下,递到尹书韫手中。
尹书韫接过折扇,展开扇面,是那面熟悉的红梅竹枝图,扇面覆有鎏金粉,扇画上的宫竹和她自己扇面上的野竹不同,宫竹的每一个竹枝都画得十分工巧,落笔浓淡得当,竹叶如字,充满韧劲。
扇面的末尾,坠有长襟二字。
“好画。”尹书韫的眼中倒映红梅竹枝。
她看向窗外,“不过,殿下,我看这扇面有些旧了,是之前已经被人用过了么?”
陈奂辞垂眸看他,眼神微动,“曾赠送给一个故人。”
尹书韫问,“那位故人呢?”
陈奂辞眼神略紧,“她...有事离去了,我和她之间有了些隔阂,她...不肯再认我了。”
“是么?”尹书韫轻笑出声,但很快,她嘴角的笑消失,“殿下,你宫中的奇珍异宝这么多,非要拿一把被人用过的折扇来损辱我么?”
“嘶啦”一声,千金难求的宫竹扇被撕开,碎片洋洋洒洒坠落在地上,“殿下,你之前赠扇的不会是那尹家女吧,听说她已经死了,你这般念旧,不如把这扇子烧给她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