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在帝心（2 / 2）

杏嫔说的实验比例多得多。而这事也隐蔽，除了皇帝和几个负责的太监谁都不知道。

等兔子死了，实验自然就结束了。皇帝并未当场发作谁，可梁九功明白这才是真生气了。

这会子撞上杏嫔被人刁难，就算是真巧合也说不清。

其实梁九功觉得王答应未见得受了指派——否则手段太低级了些。但他不敢说。这两年皇帝的疑心越来越重了，连从前最爱的儿子都可以怀疑，梁九功一个奴才又能说什么。个人有个人的任务，顺着皇帝让他老人家舒心才是梁九功的任务：“杏嫔娘娘对皇上一片忠心，叫那鄂国公主都自惭形秽，有娘娘在，皇上必然是健康无忧的。皇上慧眼识人，更不会被他人左右。”

“属你会说话。”皇帝笑道，挥手叫嬷嬷退下不必按了，又将桌上的奏折抽出几份放到一起，“不过‘慧眼识人’可说错了，不然怎么没看出朕的好臣子能狂悖到这般程度呢！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卖官鬻爵，可真是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且叫他们再得意几天吧。若是仍不知收敛，便到最得意时再给朕跌下来！只是委屈杏嫔了，没的也被人盯上。”

“哟，皇上，杏嫔娘娘哪是在乎这些的人。”梁九功见皇帝终于肯将话题从朝堂敏感处转回来，忙顺着话题接，“娘娘都没跟她吵，还提醒王答应缠足可能难以行走！听说王答应自己都愣住了。”

“也对，杏嫔就是这么个性子。平日看着伶俐，医痴起来又专注得很。是个纯粹的，不怪那么多人都爱去她那。”皇帝喟叹，“虽如此，你回头也去江南新贡的玩意里挑一挑，替朕赏给她。”

“诶！”

梁九功答得爽利。只要回到后宫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他大总管当“贴心人”的主场。觑着皇上心情平复，梁九功凑趣道：“若叫奴才挑，那可就将苏州新贡的时蔬鱼米拿过去了。回头等杏嫔娘娘琢磨出新方子，满宫里可都有口福了。”

“你啊。”皇上微愣，旋即果然被逗笑，“还是你机灵。那还不快叫人送去，朕可也等着品尝呢。”

瞧瞧，还得是大总管我是不是？梁九功含笑退下，心说果然只有我最能伺候好皇上。刚要转身去办差，就听得外头来报：“王答应求见皇上。”

不是，我好不容易哄好的，她来干嘛？！梁九功瞬间敏感，隔着窗楹往外瞄，见王答应眼眶泛红如哭过一般，顿时头皮发麻：不会是来告杏嫔娘娘的状吧……

但又不能不回禀。苦着脸回身一说，就听见：“哪来的王答应？跟她一起的那几个都还在做官女子，她便也做回官女子吧。”

要不是收用过了不好退回去，皇帝真想把人送回家算了。

其实蠢点无所谓，她有这么张脸，皇帝不介意把蠢点当情趣，何况宫里的确没有菟丝子这一款的美人。讨好高位嫔妃也无所谓，宫里抱团也是常事。甚至惹皇帝怀疑的算计里，真正被在乎的只是外头的臣子，皇帝没真觉得王答应的脑子能成什么事，当棋子都抬举了。

可是王答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宫廷里露出那一套“汉女缠足”的优越感。

皇帝乐意看“步步生莲”，可以不计较她违令，但她不该炫耀，更不该优越——实在很难不令皇上想到那些口上臣服大清，背地管他们叫“蛮子”的存在。

“住所也搬回其他那几个那里。叫她自己闭门反省，没事别来朕跟前晃悠。”

梁九功应声，并不奇怪这个结果，正要去安排，又听到一声：“等等。”

回头看时，只见皇上垂眸思索着什么。

“那治疗缠足的法子若是放到军中，能治好多少手足残疾之人。”

索菲亚的话忽而在耳边响起。皇帝可以不在乎其他事，却不能不在乎军伍。

又想到杏嫔说王答应很快就会不良于行，哪怕知道对方不会信口开河，也很难想想莲步款款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把人叫进来。”皇帝漫不经心地想：看看就知道了。

以前没太注意这事，这会先看看缠过的足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回头再去问问杏嫔的治法。万一真像索菲亚说的那样能推广到军队里治疗手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