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故旧(1)(1 / 2)
小容脱兔一般往绯衣妇人怀里钻,哭唧唧地把小狐狸家讲了一遍,妇人轻抚其背,不时瞪两眼许慕臻,跟防贼似的。她是小容的娘亲,撞见陌生男子猥琐地抱着自家女儿,当娘的都不会淡定。
她就在无不斋升堂提审,吓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命许慕臻一字不差地讲明白:怎么认识,识得多久,做过什么······
小容回忆:“阿兄曾与我在山里共度一夜,我还帮阿兄洗过澡······”
许慕臻一贯波平如镜的表情乱出粼粼漪波,“我什么都没做,你想害死我?”
“怎么没做,阿兄你忘了吗?”小容脸上是受伤的表情,“你还摸······”
许慕臻想也没想捂住她的嘴,然而拙劣的遮掩更像真有其事,妇人拍桌子跺脚:“摸······你摸······”温顺懦弱的妇人气得对不上话。许慕臻百口莫辩。
小容慢吞吞补道:“摸黑找路。”
误会澄清的过程异常崎岖。
妇人执大邑烧瓷的白碗吃了三盏茶压惊,那颗呼之欲出的心才捺回肚子里。她理顺心口,柔柔解释:“小容少孤,我又改嫁,心底总是亏欠她的,决不允许她出事。”
许慕臻望着惊魂甫定的怯弱妇人,碎裂的表情渐渐填补好缝隙,又端回那张无波古井似的脸。人在屋檐下,他不便问为什么挂念女儿仍要弃她改嫁,还是所谓的挂念不过一闪而逝的愧怍,怎敌夜夜酒酽春浓好良宵?对父母的怨愤不时跳将出来,他的心已在漫长的消耗中寒芜,唯独此事他不谅解、不宽容,并且敢说没人能要求他谅解宽容。诸般诘责,看似为小容,实则为他。
“外子姓孤,你可叫我孤夫人。”
孤夫人荆钗布裙,檀晕妆面,云髻簪骨角钗,这素面穿戴更凸显出左右成对的金步摇,翠玉镶嵌,曳转生姿。眉目圆融和蔼,禀性恬淡如风。灶间忙碌时,她问许慕臻可有家人在,许慕臻不知怎么讲,缄口不言。他者看来这是多么失礼的行止,妇人却无怨言。
“第一眼见你真吓住了我,不是小容的缘故,你长得真像······”她叹了声气,“一个名动江南的美人,如果她有子嗣,算来差不多你这般大。”
“孤夫人说的是燕九岭。”
妇人点头,“看来有别人说过,你太俊了,难怪小容缠你。”
许慕臻握着削到一半的芋头,沉声道:“夫人能否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人。”
妇人隐隐猜到他和燕九岭不同寻常的关系,只挑拣了好话说,“她张扬灿烈,像一团火焰,走到哪里都众星环拱,不仅因为貌美,更因亲善的本性,才子羽流,但凡说过话即成朋友,她常常急人所急,颇具侠女之风。”
“她真是这样的?”这是许慕臻听过最好的燕九岭。
孤夫人点头。
“夫人也是她的朋友?”
妇人愀然半晌,目光游离无定,缓缓道:“你为什么不去问她?”
许慕臻哑然。
“前尘往事,我已不再介怀,但非一笔勾销。我尊她是奇女子,至于别的,她也未必在乎。” 显见得她与燕九岭并不交好,但她质洁,不出恶言。她描绘的燕九岭是许慕臻听到过最美好的。
“想必孤夫人也认得周采官。”
妇人闻言否定:“不认得。”
“不认得?”许慕臻惊讶,“至少听过名字?”
“不曾。”孤夫人笃定。
“他是饮牛津的曲直使,随扈许寄北。”
“我只知道饮牛津的许寄北与柳五。”
孩子总巴望父母是最好的,因此被孤夫人忽视的周采官让许慕臻油然生出惆怅和酸涩,他此刻觉得周采官很好,严慈相济,稳重如山。当初迫于某种苦衷不能相认,似乎也可原谅。要是能阖家团聚,也有处无不斋这样的竹楼,此生足矣。
小容正一匙一匙给白狐喂米浆,慕慕给妹妹舔毛清洁,许慕臻不解:“你为何不与母亲一起生活?”
“我自小跟师父太师父更自在,他们也觉得有婚约的两方不要过早住一起。”
许慕臻冷笑:“跟薛敢?”
小容笑道:“阿兄我告诉你一个饮牛津都不知道的秘密,薛敢阿兄的真名叫孤必痕。”
“他的事我没兴趣。”
“对我继父也没兴趣吗?”
“我为什么要有兴趣?”
小容:“我继父叫孤城仞,是摘金钩的二代掌门,摘金钩是唯一能与饮牛津抗衡的帮派,痕阿兄生即富贵,才那么作威作福。”
“我入江湖才知摘金钩至今仍存,饮牛津里很少传它的事。”
小容抿唇笑:“不是饮牛津不传,是泉州不传而已。说真的,那边太荒凉了,果品铺子都没几个花样。”这倒不失为衡量都邑兴衰的好标准。
“摘金钩得六韦花襄助,声名鹊起,钱也不缺,饮牛津高冷惯了,要维系令名恐不容易。”
许慕臻同时想到薛敢和湛谦,一头暴发户的猪竟和清风明月的公子平起平坐,画面浮现就令人作呕。他瞥向小容,心忖她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摘金钩飞黄腾达岂不好?你嫁过去就是教派夫人。”
小容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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