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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不斋(1)(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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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频往后缩,跟正屋出来的人撞了头顶头,里面的人好不气愤地骂道:“老不死的!”

许慕臻听声音耳熟,但这句话挺短,想不起是谁。屋内人没露面,屋外两人手舞足蹈地描述地府新招进来的蓝无常,屋内人越听越乱,不耐烦地让他俩赶快闭嘴。从里间走出个背竹篓的农家少女,习以为常地含笑旁观,走下木梯的不一瞬,笑容凝固,手里的小锄头已护在胸口,她使劲眨眼睛。

许慕臻一眼就认出她,想的却是怎样装不认识。她看重外表,必然不乐见邋里邋遢的样子,他掉头走开,双方都有台阶下。他说服自己,这么做多么合情合理。

但他根本不这样想!

他想的是,她现在一定失望透顶,恨不得没看见,冷冷的白眼会让他沦为尴尬的笑话,所以他在被拒绝前先逃离,在遭受伤害前先撤一步,就能保全那份卑弱的尊严。桀骜冷漠的外表下,是他对自己毫无信心。即使足有令人一见倾心的魅力,内心却时时刻刻为自己的匮乏而煎熬。他怨怼命运给予得太少,又矛盾地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

“漂亮阿兄!”小容兴冲冲跑来,一凑近就闻到他身上死尸与陈血的腐味,皱皱鼻子,毫无顾忌地问:“你想洗澡吗?”

于是许慕臻坐在竹屋热气腾腾的木桶里,三扇书画屏后是小容收拾出的衣服,偶尔越过屏风为他添续热水,目光趁机往结实紧绷的臂膊和胸膛打转,还居心叵测地问:“阿兄,搓背吗?我技术可好了。”

许慕臻:······

屋外三人正窥听里面的举动,小容一推门,他们装成抠手的、望天的、拉扯小狐狸不准它吃鸡的。小容羞答答地提起背篓跑向树林。旭日从篁林射入的一道光照亮竹屋的匾额,匾挂歪了,题字却潇洒自如,上书“无不斋”。

三人嘈嘈切切的议论,一字不落地飘进许慕臻耳朵。

“小容合当婚嫁了。”

“她有婚约啊。”

“你那好徒孙?五岁薅秃一只瘸鸡,十岁上树偷鸟蛋摔折条腿,如今凭着他父亲的家财横行霸道。你把这么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糊给小容,你的良心不痛吗?”说这话的正是一张嘴便叮得人满头包的张果老。

“你看得上谁?”答话者不屑,忽而又道:“你瞧上纸扎童子了?”

“那是个小白脸!我可不喜欢!”声音如洪钟,最低沉粗犷。

“谁问你啊!”张果老抛出一朵吃尽的莲蓬,扔他身上。

“师弟,你我青城山修道时不睦,原来是因为我比你白俊。”

红发老人眼睛瞪得滚圆,张果老抢先替他骂道:“好不要脸!”

舍内没有许慕臻合适的衣服,小容为他找出一套不知谁的旧衣,黄色长衫,白布单裤,金纹白靴。衣服有开缝的针线,但不妨事,且熏了茉莉香,提神解抑。

屋外人正逗弄小狐狸。每当赤狐就要擒住鸡崽,他们就伸出一截杨树枝将鸡崽护住,初涉江湖的幼狐碰上这样贪玩不讲道理的老江湖简直欲哭无泪,它奔向许慕臻,尾巴缠着白靴委屈得不得了。三位老人循着狐狸尾巴尖儿上的白毛看去,从金纹软靴,到吴带当风,眉如寒山远黛,目露清梦星河。

银发老人喃喃:“他有点像一个人。”

“谁?”

“年轻时的我。”

另两位同时捶他一记猛拳,白眼翻到天际。

“家里没有铜镜吗?”

“你不能照着自己的脸说吗?”

小容背着空空的药篓,一溜小跑过来,“漂亮阿兄,你好香。”她顺理成章地靠上前,被张道人提着后领拉回去,“草药呢?”

“卖了。”

“钱呢?”

“给穷人了。”

银发老人怒道:“定是为了回来见小白脸,药都没采!山里有几个人?你说那人什么样子!”

小容描绘出一个蓬头垢面、饿得皮包骨头的男孩,穿了一件虫蛀的赭石长衫,系着不成套的缃色腰带,腰带有两个窟窿。许慕臻听出那是三七,要去见见他,张果老连忙摆手:“无不斋可住不下了,别往回带。”

佳木葳蕤,天怜幽草,狭小的山涧奏出叮咚灵动的乐章。小狐狸片刻不宁地周旋两人脚边。

“漂亮阿兄,你名字里是思慕的慕吗?”

“嗯。”

“我名字里也有这个字!”与他每一点巧合都好像授自天意,命中注定,让小容欢喜。

薛敢和张道人,还有红白二叟都唤她“小容”,不过许慕臻还真不知道她本名。

赤狐抖擞长毛,蓦地一惊,它闻到了甘美的血腥味。新破开的脏腑飘来花酿的香气,迸裂的肠衣源源不断吐露温暖浆液,累累白骨的佳肴,比之珍宝匣的琉璃琥珀,更引诱贪馋的动物。它舔食血肉,意犹未尽。

许慕臻惊在原地,这般惨绝人寰的场面便在饮牛津也属罕见。十数身着交襟长衣,戴赤莲冠的男子被弓弩射中眉心,幸免于暗箭的少数者尸体上累累刀痕,血竭而亡,尸身围绕一架分崩离析的马车,马已倒毙,辕条焦糊。小容正是在这条路遇到三七,与一场浩劫擦肩而过,但三七无可避免地与一个人交会。三七受人之托回到此处,对全神端详捡来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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