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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未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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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八年,正月十五,上元节。

金乌西沉,华灯初上。

春风拂过越州街头巷尾,沿街行走的百姓犹能感到砭骨寒意,裹了裹御寒的夹衣,抬起头朝悦来酒楼方向望去。

嘈杂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成班结队的车马从四面八方驶来。

今日元宵佳节,江南道参军戏汇演即将在这里举办。因了越州除夕的波折,悦来酒楼开年时都没开业,期间损失惨重。

江南道地带的辖官相互间商量一番,临时决定将今年的参军戏汇演地点定在越州的悦来酒楼,以此拉动其生意作为补偿。

今次宴会上,江南道各地的官员纷纷赶到,江州司马白乐天自然也在受邀行列之中,听闻通州司马元微之也将于今日前来。

天未明时,便有三两名百姓站在外面等候,此时此刻附近人头攒动,他们不约而同地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元邈发觉今日百姓对他的热情冷却了半分,心知是他堂兄光临此地抢走他的风头,但也没生出些许嫉妒。

撩起马车的布帘,火树银花,桂华流瓦,可惜他无暇观景。

最近揣着的烦心事颇多,

除去年初繁琐的日常公务,家中事务也是理还乱。铃兰近日与他置气,这段日子故意躲避他。他忙着调查越州的涉贪案,这些天没空解决两人的矛盾。

久而久之,两人之间仿若结了一层难消泮的霜冰,见面越来越少。今日前往悦来酒楼,他们雇佣了两辆马车并分开乘坐。

同行马车的车帘突然间抬起,铃兰探出头,似乎是在瞧热闹。

她今日打扮得极为素雅,一套绣着吉祥瑞纹的青裙,发间簪着一朵梨花。

对上元邈的视线,铃兰随即收敛笑意,慢慢放下车帘。

虽是在闹别扭,两人在外人眼中仍做足戏份,扮演着一堆和睦夫妻。

走下马车后,铃兰跟着元邈四处打着官腔,脸笑得僵硬。等列座时,她便不再继续伪装,瞧都不瞧他一眼。

期间两人未曾相谈一句,元邈鼓足勇气,尝试发起话题,铃兰却只点了点头。

并非她刻意忽略,越临近夏千寻的表演,她越是紧张,元邈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这可是夏千寻脱离邹季澄后第一次出演。

越州刺史下令逮捕了邹季澄,并派人到邹家戏楼里,通知了夏千寻等献宝之事过后,便要给邹季澄定罪。

邹季澄是放不出来了,毫无意外地,邹家班面临解散。

夏千寻扛起了整个戏班。

不光是为了她自己的理想,同时为了保护身边的姐妹。

刺史的人几次三番前来“关心”邹季澄的两位遗孀,都被她寻借口屏去了,后面碍于铃兰在现场,那刺史也不怎么敢去了。

夏千寻之前说请铃兰帮忙,但也只是请她品鉴以及反馈新排演的戏目。

实际上,铃兰身为一个门外汉,也提不出太多见解。在她见过几场排演后,不由得感慨行行都不简单。

每一句的节奏和重音都有讲究,每场演出之前,伶人们还要亲自考量演出所在地的地形特点,以确保伶人的台词能够清晰传入每位观众耳中。

在这段日子里,铃兰顶门前去悦来酒楼帮夏千寻排演,到日落前夕才归家,也几乎没什么精力与元邈周旋。

总之,铃兰与夏千寻的努力没有白费,演出赢得了满堂喝彩,铃兰由衷欢欣,差点跑到后台祝贺,好在元邈及时拉住她。

下一场是刘采春的演出,铃兰玩味地看了一眼元邈的堂兄元稹。

这对历史上知名绯闻男女终于要见面了。

可是事实上,这场会晤与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戏目结束后,元稹看不出对刘采春有异乎寻常的关注,只顾着与旁边的白居易畅谈,。

传言这种东西果然不可轻信。

铃兰光顾着盯看元白两人发呆,脑子里飘着野史与同人里的记载,丝毫未觉察旁边正注视着她的目光。

瞧见铃兰略显兴奋的神色,元邈脸色黑沉。

回想年前某日,铃兰特地给白居易写了封消灾信,后面与古晏廷在家中对弹白居易乐府诗。

浓烈而灼人的醋意弥漫在心田,他越想越酸,便问了铃兰:“看这么入神,在想什么?”

铃兰触景生情,随口便是白居易的 “与君相遇知何处,两叶浮萍大海中1”。

言罢,她转头瞧见元邈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还有那双毫无喜色的眼眸。

——谁家好大的醋坛子打翻了?

——哦,是她家的。

铃兰慌张低头,吩咐酒楼的伙计要了几份元邈平日最爱的菜色,又为他在杯中斟满了好酒。

元邈动都没动桌上的菜肴,一个人小酌闷酒。

铃兰仓惶地往他盘子里夹菜,稍不留神就堆起半座碧绿小山,“多吃点菜,别上火。”

“你也知道上火。”元邈深呼一口气,拿箸拨弄着盘中的小山,脸上阴云渐散,透出几缕晴。

她稍微一哄,他便极为受用。

这会儿气消了,元邈摆出一副大度模样,“你若是欣赏他,不妨等下去堂兄那桌转转,请堂兄与他到家中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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