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束星光（1 / 3）

大概这世上所有改变都伴着疼痛，所有选择，也都不给另一种可能留有余地。

所以这故事该从哪开始说起，阿斯翠亚始终是没有想好——该从她第一次砍下半兽人的头颅吗？长刀划破空气，浓重的血腥味争抢着挤入肺里，叫精灵快要承受不起。

这是场以少敌多的战役。

孤山上的五军之战，半兽人的军队源源不断地从坑洞中涌出。精灵的军队已不似最初作战那般意气风发。站在刺骨的寒风里，阿斯翠亚看得比以往清楚——卑鄙的半兽人企图从瑟兰迪尔背后进行偷袭。

她拔出从长湖镇村民那借来的的铁剑，奋力挥向它的咽喉。腥臭的血液喷涌而出，悉数溅落在深绿色的斗篷上。阿斯翠亚该听嘉维尔的话的，如果能熟练地用弓箭战斗，就不会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那个半兽人的头颅掉落在地，混着黄沙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尸体堆旁——说真的，这样开头太过于血腥。

瑟兰迪尔骑着他的巨鹿，急急地收回了宝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绿眼睛的女精灵——显而易见的，即使没有阿斯翠亚，他也能轻松料理这个半兽人。

他笑了，但那看起来绝对不是感谢、欣慰，反而是揶揄不言而喻——有生以来第一次，阿斯翠亚恨自己能读懂，也是第一次想引用一个矮人的话——“你个尖耳朵的小公主”。

算了，她不敢的。

“陛下——”

“退后，去把莱戈拉斯找回来。”瑟兰迪尔投入战斗，将无视丢给阿斯翠亚。

嘿，对了，就是“无视”。

其实这个故事，完全可以从“无视”讲起——林地王国的精灵王，对精灵阿斯翠亚的无视。这听着无可厚非，但其中缘由没几个精灵知道，因为一切都从幽暗密林的蜘蛛网开始。

一个外族的幼崽，按任何族群的外型来看，都算幼崽——人类、精灵或是矮人——不太可能，因为她的体型不像个球。

感谢如此，不然她会不会直接被丢在这里，谁都不得而知。她身上被蛛网包裹着，却一点也没有挣扎（这让精灵们怀疑她是否已经死去），因此看上去还有些许的悲哀——作为晚餐的悲哀。

那么精灵王救了这个孩子？

没有——也不是一点没有。

他挥剑斩断了层叠的蛛网，等着那里面的东西自己爬出来。可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瑟兰迪尔看向护卫队拉满的弓，似乎懂了什么。

他抬手示意，精灵们便收回了武器。

那只幼崽笨拙地撕开蛛网，露出一只圆圆的绿色眼睛，细长却柔和的眉毛不带丝毫攻击性。她额头上的汗水黏着的黑色碎发，手背上不规则的褐色胎记……一切的一切，都在向这里的主人说明她的来历。

小精灵看见了解救自己的一群人，领头的那个头戴桂冠，他骑在巨鹿上——那麋鹿的耳朵尖尖的，长得很好看。只是相对于坐骑，那个高大且熟悉的身影更让她惊讶。

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半眯着眼地打量着，他轻易地就发现一件事——精灵，但不是居于林地王国的西尔凡精灵。他有理由怀疑这只是广大精灵世界中普通的一员——因为她只是看上去就透露着普通和傻气。

不，或许有些许不同。

松石绿眼睛的诺多精灵，哦——那她大概是在履行家族的传统，像她的祖辈一样在中洲游荡，写遍这片大陆的奇闻异事……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原因不得而知，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瑟兰迪尔从阿斯翠亚（这名字是后来的事了）眼里看到了光芒——对于光明精灵来讲，这光最可能来源于双圣树……时隔几个纪元，这种幸运没道理出现在她身上。

「你的父亲在哪里？」

阿斯翠亚这时该立刻回答他的话，或者先解释自己闯入的原因——前者明智一些。但对于刚刚那句话，女孩一点都听不懂。她只能尽力压下恐惧，挂着尚未风干的泪痕，露出一副格外整齐的牙齿：“您好，陛下。”

短暂的沉默。

“您……的鹿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于是他无视了她——事实果真如此，所以按理来说他们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瑟兰迪尔会继续当着林地王国的精灵王，百年的光阴对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说实在的，根本用不上几百年，几分钟的时间就足以让他忘了这个孩子。

就算这个孩子的父亲，在过去和他亲密无间。那是段算得上快乐的往事，但自从赫尔墨斯触碰魔戒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分道扬镳的结局。

对于阿斯翠亚，瑟兰迪尔本可以坐视不理。没有人会因为这事谴责他，甚至呢，可能还会因此赞扬他的明智。但没又留下智者的称号，这怪他自己——怪他的无视，姑且这么说吧。

因为精灵王不仅是无视了阿斯翠亚，还无视了收队后偷偷救起她的嘉维尔——王国护卫队的成员之一。那家伙也是外来的精灵，从家乡到族群一概不知。这样一个背景模糊的男孩，却在小精灵的视角里慢慢变清晰。

嘉维尔为什么这么做？

是对拥有相同经历的她的不忍，也是因为阿斯翠亚眼睛的颜色看着熟悉。像什么呢？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