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林府(2 / 2)
扬州。
“你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明年去桐城参加乡试,我便代父亲允了。”张廷瓒给弟弟夹了一块排骨,“只是桐城离扬州二百里,大哥这几日便要回京复命,怕是只能差拙文拙武送你去桐城了。”
“谁说我要去桐城了?”张廷玉道:“京中同龄的公子哥多半浮躁,桐城那些长辈又惯爱说教训导。也就扬州还清净些。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扬州。”
张廷瓒拧眉:“留在扬州?那你住在哪里?总不能你自己住在这个三进的院子里吧?”
“大哥放心吧,我已然去跟二姐夫说好了,回头我便住到李家去,平日里若是有什么学业上的不通之处,我请教李家老爷子便是。”张廷玉把年少不知事的厚脸皮发挥得淋漓尽致,直教便宜大哥瞠目结舌。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张廷玉被一向温和不刺激的大哥骂了个狗血喷头,“混账东西!你姐姐刚刚生了孩子,尚未出月子,你便要去给她添乱?哪里有你这样做弟弟的!”
“李家老爷子今年已然68岁了,他老人家因心肺不好,前年为了养病致仕归乡,你竟厚颜无耻到去请教他老爷子!你也配?”
张廷瓒怒骂许久,才道:“明日我去送药方时,与林如海商量一番,你若是不想去桐城,便留在扬州,借住他家一段时日。可作为客人,你莫要太烦劳他人,须知人家收留你便是仁至义尽了!”
张廷玉低着头受训,临了蔫哒哒“哦”了一声。
便宜大哥仍不解气,可又怕自己骂得太狠,蠢弟弟会逆着来,便甩袖离开:“真真孺子不可教也!”
等他走后,张廷玉才抬起头,若无其事的捏起筷子继续吃饭。
一晃就是六天,两淮盐运被拿了几条大鱼,扬州如今还算安稳,当大哥的也能放心小弟留下。而那些张狂的爪牙已经入囚,因怕冬日里大雪封路误了行程,张廷瓒不得不尽快回京复命了。
这几天张廷玉肩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张廷瓒怕他在扬州生事,还留了一个护卫监视他,“你客居在林家这些时日,切不可如在京中那般肆意妄为,可知?”
“是。”张廷玉点头。
张廷瓒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起初是仗着祖母偏爱任性。之后自己科考,两个弟弟又相继出生,父亲母亲均无暇分心辖制他,这才养成了这般不通人情的性子。
“你若是敢胡作非为,来年我便在家中给你请个先生。”
见弟弟绷紧了皮子应是,张廷瓒这才点头,由拙文扶着上了马车。
目送车龙远去,张廷玉这才回了院子里。
林家的管家正在院中,指挥着下人将张廷玉收拾好的行李搬上马车。
见少年带着随从进来,他忙上前两步,拱手道:“小张公子。”
这位可是自家老爷叮嘱多次,不许慢待的贵客呢!
“林管家。”张廷玉颔首。
“小张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并无。”
管家闻言,忙请张廷玉去马车上等,“车上头暖和些,还请公子移步。”
说完便请张廷玉去了马车上,待他的行装都搬上另一辆马车,众人便一路去了林家。
张廷玉被安置在一个叫竹园的院子里,院子中有一片竹林,虽青翠茁壮,可在这冬日里却显得冷清寒凉。
管家笑道:“这竹素有节节高之意,愿小公子如这竹节一般,一年更比一年高才是!”
条件不行就讲寓意,真是个妙人!
廷玉拱手:“那便借林管家吉言了。”
当天,林如海携女儿为张廷玉接风洗尘,问起他的学业来,张廷玉道:“乡试并不在话下,只是祖母舍不得我奔波,所以才不曾打算过。此次跟随兄长来扬州,恰巧与桐城近便,玉这才有此打算。”
林如海并不大喜欢这少年的轻狂,却也不曾说什么,只让他有什么不通之处便来问自己,“小女从三岁便开蒙,如今也识得几个字。去岁我为她请了一位西席,如今他们在厅房听课,你若平日读书,亦可去书房。”
黛玉细嚼慢咽间,时不时看向张廷玉,她羡慕极了他的洒脱肆然,只是可惜自己是女儿身。
“世叔,西席也是进士出身,你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由他解惑。”
张廷玉闻言,起身推辞,“玉借住贵府本就叨扰…”
林如海摆手,安抚少年道:“你我两家本就是世交,住在林家当与你自家一般,往后这些生分的话不可再说。廷玉坐下,用饭罢!”
吃过饭上茶,黛玉便随着乳母退下了。
林如海喝茶时考教了张廷玉一番,见他功课上头倒背如流,做起文章也头头是道,便抚掌道:“卣臣25岁中了进士,我便深觉他了不起了。廷玉这般,怕是待及冠之后,便能下场一试了!”
“林大人过誉了。”张廷玉终于自谦了一回。
林如海想到之前对张廷玉的印象,不免觉得自己有失偏颇,这少年哪里是自大,分明是英才!
他又道:“虽说已然胜券在握,可也该戒骄戒躁,定下心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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