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992·冬(1 / 3)
过年,虎子坐东在喜临门酒楼请他们聚头吃饭。酒水自备,随便喝管够,于是大家喝得有些缭乱。顾弈慢条斯理,小酌三巡,问程青豆,对将来如意郎君做过设想吗?
具体的问法他记不得了,也不知道语气是咄咄逼人还是循循善诱。
青豆就是这样回答的:“我还小,我没有想法。”她偏开头,回答时故意没看顾弈。好像生怕识破他戏谑下的认真。
他灌了酒,胆子大:“那你将来要是有了,会告诉我......们吗?”
“废话!”青豆剜他一眼,“当然啊!这种事我一定要通报天下!”
他追问:“什么时候?总归有个时候吧。”
青豆反问:“什么什么时候?”
顾弈猜测,青豆是听明白了的,只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虎子红着张关公脸,替顾弈打圆场:“我们就是关心你,什么时候找对象啊?现在读书一读好多年,终身大事不能耽误啊。”
素素护着青豆:“终身大事现在提也太早了,人家都还没高考呢!”
虎子抓住重点:“高考完了不就能定了吗!是吧!豆子!”
青豆想了想,“可能吧。”她拿筷子蘸了点啤酒尝了尝味道,也许是那两口酒精让她眼神飘忽,才会在那个话题节点,与傅安洲发生久久的对视。
顾弈注意到了,没作他想。今日青栀一提,他大概明白了。
他陪青栀到文化宫,面无表情地往里。青豆奇怪:“你也进去?”
青栀哎呀了一声:“顾弈哥哥要看我跳舞!”
文化宫是口字型老建筑,入口有醒目的镀金字样,写着“小南城文化宫”。左侧是行政办公楼,邹榆心就在这里上班,右侧是一栋红白相间的八角楼,里面是群众活动中心、礼堂和展厅。正中间,是前苏lian建筑师的设计作品,楼体十分敦实,廊柱又方又阔,青栀的舞蹈教室就在这栋楼的二楼。
顾弈找到张条形长凳坐下,青栀人来疯,兴冲冲跑进更衣室换衣服。青豆一路跟着,替她装东西,像个小保姆似的。
她调侃:“栀子小姐,你是怎么鼓动那么忙的顾弈哥哥,来看你跳舞的?”
青栀骄傲地昂起头:“因为我跳得好啊!”
那语气,就像看她跳舞是顾弈的福分似的。
青豆拉过青栀,想让她降低声音:“这里很多小朋友都是五六岁就学跳舞了。”她比了个腰际的高度,“才这么高就在压腿、踢腿,人家都没说自己厉害,你这才学了几节课。谦虚点!”
青栀不服气:“可是我就是跳得好啊,老师都夸我,跳得就像学了好多年了。”
感受到周围追来的目光,青豆一时不知道是火速逃跑,还是钻个洞就地把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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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栀穿完练功服一出来,当着顾弈滑了个大劈叉。刚坐稳的青豆没眼看,偏开头,兀自发笑。
等她们开始热身,青豆问顾弈:“邹阿姨是不是也这样练舞?”
每个舞蹈室都少不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上一次顾弈面对这面镜子,还是四五岁,在北京,邹榆心把小小的他抓到人前,展示小孩的柔软度。他什么也不懂,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就这么被掰过了头顶,劈了个高高的竖叉。
别人问他感觉如何?疼不疼?
小小的他摇摇头,毫无感觉,就像抬了条假肢。大家都夸,舞蹈家的儿子柔韧性就是好。
今天,顾弈坐在陌生又熟悉的墙镜前,两脚安然搁在平地,没有人来掰他的腿,却莫名觉得有点疼。
“我出生前她就不跳舞了,后来她带我去看过一次演出,底下拱她上台,她畏惧舞台,拉我一起上去
了。”
青豆:“你跳了吗?”
顾弈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次跳完回来,她脚扭了半个月。”
青豆还要再问,被顾弈打断了:“程青豆。”他认真叫了她一遍。
青豆应:“哎。怎么了?”
“你......”顾弈没有看她,而是直视前方的墙镜,通过镜子与她对视。
木板地被练基本功热身的小姑娘们踩得踏踏响,小得晃晃悠悠的小孩也攀着镜面,一下一下抬腿。
青豆隔着来往跃动的身影,一直在等顾弈说话。
他身体前倾,两手搁在膝上,额角有理发师剃的一绺时下流行的尖尖。洗头时,他想起青豆说他头发很硬。一摸发现还真是。他的头发打湿了也不会贴住头皮,直耿耿扎在头上,挂着水珠。顾弈往一旁搓灰的虎子头上摸了摸,那厮的头发软得像一滩湿藻。
青豆坐得笔直,头发剪回齐肩的长度,头顶箍了个酒红粗发箍,又洋气又淑女。她的头发很软,一把抓上如云雾一样,看似很好欺负,尽在掌握,又什么也抓不住,没有实感。
看来头发软硬和性格相关,也不完全没有道理。
半晌,青豆的眼神与镜面里的顾弈对上,噗嗤一笑:“看我干吗?”
他指尖虚衔住不存在的烟,对着空气掸了掸,“程青豆。”
“干吗!”也不是多好听的名字,干吗叫她又不说话。
“程青豆!”
“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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