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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世家(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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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取利,是极不道德的行为。而且从根儿上又认为商人的逐利性是搞乱社会的隐患,十分的不可靠。于是乎,对“商”这个阶层,历来严防死守,实行“抑制政策”,即“重农抑商”。故而商人富是富,但社会地位始终卑微。

就拿大清国来说,商人该穿蓝布大褂,那就得穿蓝布大褂,你有钱也不行。而且商人的儿子还不许做官,这大概就是现在说的封建压迫。

说到这里,洪禄承的父亲,平生倒是对雍正皇帝十分推崇。理由嘛,多少有点另辟蹊径的意思。按照洪效儒所说,在以农为本的封建社会里,统治者最怕百姓脱离户籍成为流民,使之失去剥削的对象,所以往往竭尽一切办法控制人身自由。而历朝历代,却唯有雍正朝的“摊丁入亩”政策歪打正着,竟为国人提供了真正的人身自由,这才使人们有了脱离地著选择职业的可能。否则,按照旧有的束缚制度,洪家是根本没有机会离开老家的。而且即便到了京城以后,也同样不可能招揽到足够的人手和伙计。更何况,若不是清廷皇家鄙夷商业到了不屑为之的境地,规定旗人经商就要被削去旗籍,那么像洪家这样的汉商即使身在京城,也是不会有什么生发机会的。对父亲这个观点,洪禄承也深以为然。

可即便做买卖的基础条件有了,但只凭一个普通商人要想把买卖做大,或是想进入国家专卖的领域,仍然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除非,你去依附权贵,成为所谓的“官商”。

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代,洪家自不能免俗。不过,洪家人也用亲身体会验证了一个道理——做一名“官商”,虽然社会地位体面了些,做买卖也会有很多便利,但副总用却也同样严重,甚至有些得不偿失。

其中逻辑不难理解,正因为靠山是“官”,所以投靠的商人不仅在要接受权益分配的不公平,并且还会因为靠山身份带来的特殊需求,从而承担诸多的牺牲和风险。

比如清末的“官商合办”,这个由头就是个吞银子的黑洞。不知有多少“官商”,因为主家迎合“上峰”而被迫身陷泥潭,成了牺牲品。

而在此之后,接踵而至的清帝逊位,则更是一场几乎使整个京城商场为京城官场陪葬的旷世灾难。

大清国的时候,京城的消费主体是以满蒙旗人和官员权贵为主。所以辛亥革命让清政府这么一倒台,不仅消费市场直线萎缩,并且就连许多陈年旧债也难以追回,这就导致了大量中小工商业者直接破产。而且越是“官商”,在这种情况下损失也就越大,因为这些大商家最大的顾客就是紫禁城。

拿洪家来说,“衍”字号饽饽铺历来有代替宫廷内外饽饽房制作传供的活计,而参茸庄衍寿堂又长期专办东西御药房的人参和鹿茸,这么算下来,一共一十六万两货款就此打了水漂儿。再如齐仁堂岳家,因为享有供奉宫廷其他御用药材的殊荣,也不得不咬着牙硬撑下近二十万两的亏空。而在所有与清宫有经济往来的商家中,损失最大的,恐怕就是专为皇家营造的兴隆木厂马家了。据说,修光绪东陵所欠的二十二万两和修北海所欠的三万余两,皇家一个子儿也未曾支付,而当年给马家留下的那张欠据,也随着北洋政府的登台,成为了永远无法兑付的一纸空文。

到了北洋执政时期,政府则开始提倡“西风东渐”和“实业救国”,商人的地位表面上有了些提高。但实际上,商人的待遇不仅没有什么改善,反之比清末还远远不如。且不说军阀之争造成市面货源奇缺,也不说政府暗中为外国资本的经济掠夺大开方便之门。最主要的,是北洋政府收的苛捐杂税要比清政府还狠得多。而且军阀乱战时期,每一位带兵入京的将军,都把商人们当成了碗里的肉,任意勒索取用。这种情形下,商家们的“大出血”也就可想而知了。

更何况,那些大兵们也不是好敷衍的。这些家伙只要从军营里一被放出来,全是一窝蜂的来市面上占便宜。而洪家的店铺,因为有好吃好喝,自然就成了受侵害的首要目标。大兵最显著的特点,就是“生混蛋”,干什么都横着来。骂着“妈拉巴子”白吃白喝不说,更有甚者还仗着手里的枪杆子公然行抢,如若抗拒,那必定会砸店伤人的。

洪禄承从儿时起,就见惯了父亲因为兵痞闹事头疼烦恼的样子。而像这种让洪家既闹心又窝心的日子,大约要到1928年东北易帜,才算告一段落。

不过,封建制度的终结,毕竟还是对世风转变起了积极的作用。特别要提的一点是,从1919年起,由于“五四”思潮影响,社会上开始涌现出一批新兴商人代表。这一批人是非常年轻的,其中不乏高等知识分子,甚至于“海归派”。他们没有旧有商人的身上的世故与内敛,而是表现出充沛的热情,以富国强民为己任,走实业救国的路线。虽然他们身上也不乏偏执和理想化的缺陷,但他们却是我国历史上最有报复,最爱国家的一批商人。而他们所兴办各类新型工厂和公司,也以强大的造富能力和全新的经营模式,很快成为了商界最耀眼的焦点。

每当提起这段往事,洪禄承都不得不对父亲感到由衷钦佩。在这种新旧交替的大时代背景下,正是由于他父亲的精明,洪家才没有墨守成规,被旧有的传统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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