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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北欧风,也不知是谁的审美,一股“性冷淡”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下了车,到前台报姓名,跟接待人上了三楼。

领她入内的小伙子看她一路沉默,笑说:“阮小姐是头一次来吧,咱们事务所没那么严肃,您不熟悉才觉得拘谨,多来几次就好了。”

阮喻低咳一下,小声说:“我其实不太想多来几次……”

“……”也是哦。

陈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您挺幽默的。”到了楼梯口伸手一引,“直走到底,左边那间就是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我姓陈,您可以叫我小陈。”

阮喻说“谢谢”,到了洽谈室门前,敲三下门以示礼貌。

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应该是刘茂的声音。

她按下门把进去,见棕皮沙发椅上的刘茂迅速起身,笑着迎上来:“阮小姐。”

阮喻称呼他一声“刘律师”,目光一掠,移向跟前另一张沙发椅。

那边还坐了个人。

那人好像没有起身的意思,正低头看资料,背对着她,只露一个后脑勺。

但这一眼望去,她却觉得惊心的熟悉,就像看见“5月11日”这个日期时,心间升起的那种奇异感受一样。

仅凭一个后脑勺,就叫她生出异样感的人?

她愣了愣,不知怎么,心跳不可抑制地快了起来。

刘茂的声音适时打断她的思路,见她目光落处,意识到作为“东道主”的失礼,说:“啊,介绍一下……”

沙发椅上的人似乎犹豫了一秒,接着顺势站起,回过身来。

阮喻眼光随之一动,等落上对面人那张脸,合着早已高度预警的心跳,整个人彻底傻在了原地。

盛夏五月,洽谈室开了冷气,她浑身上下的血液却在这一刹急速激涌,热度直线上升,脑袋一阵眩晕。

像遇上三峡大坝突然开闸泄洪,听了一耳朵的翻江倒海。

两人的目光隔着一层灼意十足的空气交汇,她跟被什么烫着了一样,手一松,怀里的半透明文件袋噼里啪啦全数落地。

薄唇平眉深窝眼,这张脸。

许淮颂?

怎么能是许淮颂?

刘茂口中的合伙人就是许淮颂?

直击心底的“死亡三连问”叫阮喻差点揉起眼睛。幸好刘茂捡文件袋的动作提醒了她,她忙蹲下身,晕晕乎乎说:“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其实刘茂也晕乎着。他介绍词都没来得及出口,两边怎么了这是?

阮喻一边埋头捡文件,一边眼神乱飘,飘到不远处那双锃亮的皮鞋,感到对方目光似乎就落在自己头顶发旋上,觉得头皮都快烧焦了。

不该是许淮颂吧?她写写得走火入魔,认错人了吧?

他都消失八年了不是吗?

她怀着侥幸抱起一堆文件袋,刘茂也跟着直起身板,疑惑看看两人,问:“两位认识?”

许淮颂的目光从阮喻身上移开,嘴一张还没开口,却先听见她的抢答:“不认识,不认识……”

她答完好像有点心虚,稍稍垂了些眼,也就因此没发现,许淮颂微微扬眉的动作。

一片寂静里,她低着头听见他的回答:“嗯,不认识。”

连声音也很像……

阮喻快窒息了,一旁刘茂企图化解这莫名其妙的尴尬气氛,与她笑说:“那就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律所的合伙人,许淮颂。”

她紧了紧怀里的文件袋,抬起眼,向对面人点头致意:“你好。”

刘茂再介绍阮喻:“这位就是本案的委托人,阮小姐。”

许淮颂点点头,说:“你好。”

看两人这奇怪的状态,大概不适合来个礼节性握手了,刘茂摸不着头脑,只得招呼他们坐下。

阮喻走向沙发椅,脚步都是虚浮的。

实际上,她前几年还对许淮颂有那么点余情未了的时候,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和他久别重逢的画面。——譬如在落英缤纷的街头,又或在人潮汹涌的游乐场,海天一线的沙滩。

浪漫,绚丽,充满一切美好的色彩。

却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一个二十六岁的“中年少女”,随意地穿着白t和牛仔裤,抱着一叠写满了对他这个人从肉体到心灵全部幻想的资料,并且即将要针对这些幻想,和他本人进行法律层面的深入探讨。

太,太丢人了吧。

阮喻在即将触碰到沙发椅的一瞬猛然站直。已经落座的许淮颂和刘茂齐齐抬眼看她。

她压下心底忐忑,抱着文件俯视他们,义正辞严道:“两位律师,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许淮颂的眉梢再次扬了起来,那副金丝边眼镜后,眼色渐渐变得深浓,却又很快减淡。

阮喻硬着头皮接下去,底气不足地扯谎:“我的意思是,我突然不想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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