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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枯梦(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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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把訾岳庭当宝贝。初一初二的升学氛围不浓,可以分出精力来发展音体美,这一批支教老师来了后,学校三天两头就让他们搞些文娱活动,实现人才利用最大化。

年轻帅气,有文化又能干活的大学生,谁不喜欢?学校里的女老师也无可免俗,无论年纪,已婚未婚,整天嘴上挂着的都是訾老师如何如何。

他当时有多受欢迎呢?才来北川的头一个月,就有女孩追过来了。

林悠现在知道了,那个追到北川去的女孩,就是肖冉。

那时,林悠是班上的美术课代表,负责每周收交班上的美术作业,然后送去老师的办公室。支教老师没有住处安排,和住校生一起住在校舍,只不过原本八人间的宿舍被改成了单间,上下铺用作放行李。

放学时间卡在饭点,敲了钟,没课的老师们会赶第一拨去食堂吃饭,生怕晚了鸡蛋汤里的蛋花就被捞完了。那天,因为英语老师拖堂,林悠将收齐的作业抱去办公室时,门已经锁了。

校舍走廊上,拿着铝饭盒的男生在逐闹,绿门虚掩,不知哪年被砸破的窗户,至今也没修补,正好漏了半扇,林悠听见温和的声线在说。

“担心什么?你看见了,这地方什么都没有,女人都见不着……”

对他而言,北川没有女人,因为没有他看得上眼的。又或许这只是一句安慰女朋友的话。

林悠从小就知道,自己算不上漂亮。长相好看的人和长相普通的人,所见所感,成长经历是完全不同的。学校里没有男孩子喜欢她,街上没有人会特意看她,大人们逢年过节,也不会夸她变漂亮了。

况且是不是美人胚子,打小就能看出来。三庭五眼的比例,额头是否饱满,青春期有没有抽高长个……到了十七八岁,女孩子基本就定型了。

林悠对自己没那个自信。

她甚至想过,将来如果自己恋爱,对象也许会劈腿出轨。男人总是会被更漂亮更性感的女孩子吸引,这是人之常情。

他凭什么看上你,又凭什么会喜欢你,惯做白日梦的人从不会考虑这些。全当自己后背有翅膀,头顶有光环,是什么天使尤物。

林悠算是清醒的,她对自我有认知,也时常在自我否定中拉扯。

十年,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变化,何况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是女孩变化最大的一段时期。

他不记得她,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对学生而言,或许某位老师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对老师而言,教书育人如同种一圃的苗,养一池的鱼,不会特意去记得某一个学生。

林悠伤心的,并不是他不记得她这件事。

和十年前比,他更沉稳了,也更寡言了。其实现在的他,与她记忆中的形象相比较,并未有脱色,只是身上少了少年的锐气,眼中再没有星河流淌。

他曾矜持自负,信誓说过,画画是他的生命,如果有一天不画了,只会是因为手废了。

他对艺术的爱,是纯粹的,无可比拟的。他曾戏言,如果地震来了,会先救画,再救人。

谁也想不到,地震真的来了。他并没有救画,而是用拿笔的手开山凿石,救了一个,又一个。

时间是一把无情的刻刀,每一次的雕琢都神工鬼斧,竟能将一个人的质地都改变。

他甚至放下笔,不画画了。

谁都要理解,生活本质是重复与枯燥。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无论有没有稳定家庭,都需要一些激情。

进入三十岁后半,男人们纷纷不约而同开始发福油腻,为步入中年做准备。体制内的,一个个都活成老干部的模样,心里惦记如何在同学会上表现,和女同学叙旧情。体制外的,就更洒脱了,麻将从早搓到晚,时不时幽会小蜜蜂,按摩店找点乐子,图个巴适。

再或是像林文彬,忙头转向只为两件事,家庭工作,工作家庭。

他能保持如今的模样,已经是为数不多的“生还者”了。

林悠也知道,她的念头,不过是梦,是奢想,是伸手够不着却每晚都高悬心头的月亮。

也正因这个梦她够不着,摸不到,只能放在心里偷偷惦念,所以才那样美好与不寻常。岁月将之蒙上一层柔和的毛玻璃,愈朦胧愈美妙。

在她的憧憬中,他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存在,满足她对于异性的一切幻想。她溺于自己的构想,日久弥深,甚至假装看不见缺陷的存在。

即使现实根本判若鸿沟,也有人偏爱沉溺梦境。

明明心动是她,心伤也是她,故事从头至尾就是一场独角戏,她竟还在为他找设辞。

而他根本毫无所觉。

天知道,地知道,都不管用。只要他不知道,到头来,她感动的人也只有自己。

心事憋久了,伤心更伤身。

一夜枯梦。第二天晨醒,林悠觉得头疼,嗓子也疼,估计是感冒了,于是跟所里打电话请了一天假。

吃早饭的时候,林文彬又“不经意”和林悠聊起许彦柏。

相亲那晚,在湿地公园,他们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许彦柏有给林悠发过信息,约她周末一起去看展。林悠推说工作忙,拒绝了,两人再没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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