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蹰(1 / 2)
肚子圆滚滚的出了饭馆,街上已经全黑了。树上在反光, 地上铺了一层亮晶晶的银屑, 抬头一看天上, 原来是在下雪。鹅毛般的大雪, 纷纷扬扬从天际降落下来,落得人一头一身,把小镇笼罩在一片深远的白茫茫的寂静之中。
程程站在路口:“哥, 你晚上要住哪?”
唐彦华说:“我住宾馆。”
程程一听宾馆,感觉很厉害很高级的样子, 便说跟他去看看。两人顺着街走,来到一家门口亮着“解放宾馆”四个字灯牌的招待所。这好像是整个小县城唯二的两家私人宾馆之一, 努力装作国营的样子, 实际上一看就冒牌货。楼下的店铺已经关了门, 直接从旁边小巷口的楼梯上去。这楼梯是木质的,因为年代久远,踩上去嘎吱嘎吱, 脚一用力就感觉那板子往下沉,跟荡秋千似的, 实在惊心动魄。更可怕的是连个像样的扶手都没有, 也没灯,只能借着街上的路灯照亮。程程险些要摔倒,亏得唐彦华注意,在背后及时托住了她,说:“小心。”
程程差点没吓掉魂。
到了二楼转角, 唐彦华拿出钥匙来开门。那门一开,还没拉灯,就感觉一股尿馊气扑面而来。这旅店里,哪里来的尿味。程程皱了皱鼻子:“这什么地方,这是旅店吗?怎么感觉跟到了厕所似的。”
唐彦华仿佛有点想笑:“你也闻到了?”
程程说:“我鼻子又没堵,怎么闻不到。”
唐彦华说:“可能有人在里面撒过尿。不过这家最便宜,将就住。好的旅店价格都贵,舍不得花钱。”
唐彦华要开灯。他记得房东跟他说这屋里有电灯的,然而摸索半天也没找到灯绳。程程跟他一起摸。那屋子里没窗,黑漆漆的看不到,两个人瞎子似的在墙上摸半天,程程突然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原来是唐彦华的手指。
她心跳漏了一拍,摸索的手停了片刻。
唐彦华动作和她同步,也是瞬间停了片刻。
然后两个人都反应过来,各自转身往别的地方摸。摸了能有十几分钟,一直找不着,程程火气都上来了:“这破屋子到底有没有电灯啊?找房东来看看呗。”
唐彦华说:“房东早关门睡了。”
幸好唐彦华身上带的有火柴。他点燃火柴,照了一照,总算照着灯绳。细细的一根棉线,正在墙角挂着。
这一晚上也不知怎么这么倒霉,唐彦华贪图便宜,找了家破旅店,房东脸色难看,不负责任不说,这屋里的灯也跟他做对。先是找了半天找不着绳,总算找着,手一拉,只听“啪”一声,灯绳断了。那灯绳不晓得多少年没换过,早就脆弱不堪,被唐彦华一揪就给揪下来了。
唐彦华跟程程两脸懵逼。两个面面相觑,都傻掉了。
程程说:“怎么办?”
唐彦华说:“你等着,我去找根木棍来。”
唐彦华出了门,咚咚咚下楼,找木棍去了。
程程听他走路的声音,真担心他会把楼梯踩塌。
唐彦华去了,楼上一时只剩下程程一个人。屋子里黑漆漆的,她忍不住害怕,心想这大半夜的,这屋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不会有老鼠蟑螂?
唐彦华去了半天也不见上来。
也不怪唐彦华。那干树枝平常看着到处都是,需要用的时候,半天找不着一根。他想在路边的树上折一根,那活的树枝又不能用。那种老的绳子拉的电灯,开关的地方就是个铜片,拴个绳子一拉一开。活树枝导电,没法用。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根干树枝,拿着回了屋子。
程程见他久久不回,差点以为他不见了,看他上来,心里才安心:“你去这么久啊。”
唐彦华咚咚咚爬上楼:“总算找着了。”
唐彦华今天晚上时运不济。找了半个小时找的树枝,结果还是把那个开关灯拨不亮。这房子问题多多,不光灯绳断了,电线好像也被老鼠咬破了。明明他交钱入住的时候还是好的,就这会一直接触不良,死活不亮。折腾了几十分钟,弄的灰头土脸,确实搞不定,没办法只能去找房东说。那房东可不起好惹的,上来先不说自己家房子有问题,屋里臭烘烘有老鼠,灯也不亮,先把唐彦华揪着骂一顿,说唐彦华把她的电灯给弄坏了,要向他索赔。唐彦华一晚上被这灯闹得没法睡,听这话也来了气,跟她理论,要收拾东西不住了,要她马上退钱。那房东见他一个大小伙子不好欺负,才停止了叫嚣。然而不肯退钱,也没法给他修电线,只让他将就一晚随便睡睡。
唐彦华气得上火,要跟他折腾,又没时间,也没那个精神。为了几块钱闹到派出所去,民警和一通稀泥,还是自己吃亏。再说这大半夜的,派出所都不知道有没有人。他还要送程程回学校去呢,只得自认了倒霉,跟房东说,让她拿个油灯上来。房东应了,说家里没油灯,给他拿了个快没电的手电筒。
程程看他这一晚上,为个旅店的事上上下下下的,嘴皮子磨破,真替他难受。她坐在床上看唐彦华跟那房东女人吵架,感受是,唐彦华明显成熟世故多了,跟撒泼无赖的中年女人吵架也丝毫不落下风,有理有节,不说脏话,还一句接一句顶得那女人无话可说。她感觉时间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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