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2 / 4)
一次求挨骂,倒是新鲜的体验。
顾渊别开头思索片刻,转回来的时候眼圈就红了,薄唇被他咬得发白:“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妹妹?还是姐姐?”
前后不过两秒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
第一次和人对戏,段舒有点震撼,慢了一拍才进入状态。
坐着的她得仰视着和他说话,可震慑下属的时候谁高谁低根本无所谓,就算躺在床上也照样能摆出目中无人的傲慢气场。她反问:“奇怪,你在生气吗?”问完,眼里露了点稀奇,彷佛他连对她愤怒的自由都没有,她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奇怪。
“我当然生气,正常人都接受不了,你早就知道我妈跟你爸在一起,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吗?把我蒙在鼓里很好玩吗?你不信任我。”
顾渊一手按着餐桌,低头怒视,双眼流露出来的情绪却让段舒轻易地解读出他心中的难过委屈,不满二十的少年人,被情绪冲昏了脑袋,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遭到残酷对待——他没做错什么,他只是爱上了秀娜,用尽浑身解数对她好。
这番指控,是程真依然愿意相信,罗秀娜是有苦衷的。
一开始可能有。
但到片尾,罗秀娜已经从浑浑噩噩的惨绿少女进化成纯粹鲜明的黑。
段舒不接话,冷冷的盯着他看。
激烈地自爆过后,顾渊的声气软下来,像怒火过后下了一场暴雨:“你说话啊……”
他跪下来,捉住她的手,哀求她。
“很好玩,”
笑意在段舒的唇角划开动人的弧度,她的视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饱受精神痛击的脸,欣赏一个少年人对爱,对信任,对家人的信任崩塌的过程,望到他眼里去,能看见一片颓垣败瓦。
他震惊又迷惑,等心上人说下去,如同等待宣判死刑。
段舒抬手摸他的脸,指尖碰到他的眼角:“你凭什么拥有一切,笑得那么开心?我没有的,你也不能有,不能夺过来,我就毁了它。”
顾渊对她失望到无以复加,攥紧了拳头才压抑住了动手的冲动,指尖嘴唇抖得失去血色:“我看清你了。”
“看清我又如何?”
段舒倾身,与他额头相抵,双目对视间,艳得霸道而不讲道理:“你可以不爱我吗?你做不到!”窥见他屈辱的默认,顷刻,她笑得更张狂:“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爱你了。”
最后一句,她稍稍压低声线,几乎能品出三分甜蜜。
自私到极点的人太纯粹,在近距离下,顾渊被她的双眼慑住,有一瞬的失神。
随即,他示意:“可以了。”
站起来拍拍膝盖,脸上恢复一派老僧入定的淡然,彷佛刚才七情六欲喷涌而出的人是他双胞胎弟弟。
顾渊:“我要开始批评了。”
段舒求之不得:“请讲,多多益善,少少无拘。”
他始终是正经科班出身的导演,有过不少和演戏相关的工作经验,从刚才一秒入戏的表现来看,恐怕还学过演戏。即使没有金手指,能和《阿修罗》的作者对戏得到指点,也终归是她受益的。
“你还是在演你自己,罗秀娜不是这样的,”
定完神后,顾渊语气倏地冷硬下来,已完全进入专业的工作状态,眼前人就算美成天仙也影响不了他的分毫判断:“你太有底气了,观察我的时候只是用我来取乐。罗秀娜一无所有,美貌和程真对她的痴情是她惟一的武器,她知道自己踩在薄冰上,只有将程真推至深渊才能放心。同样是摸脸盯着,她在确认程真是不是真的非她不可,爱她至死。”
“这种情况很常见,在有经验之前,找和自己相似的角色演出是很好的练习方法。要演生气,往往也习惯表现出自己愤怒时的样子,但愤怒有很多种,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和位高权重的人发怒的质感是不一样的。”
“要尝试跳出舒适区,把自己忘掉。”
顾渊做了个通通扔掉的手势:“剩下的都是小问题。你一开始有点发愣,怎么回事?”
段舒怪不好意思的:“没想过你会有情绪剧烈波动的样子。”
顾渊眸色有了一瞬的柔和:“演的角色多了,会发现自己有很多种可能性。其实第一次来说的话,你已然做得很好,我知道你没演过戏的时候想过会比现在更差更生涩的情况。没想到你演得有模有样,”他微顿,也感到奇怪:“只不过,不太像戏剧。”
呃——
该说不愧是他吗?
看她看得太清了。
就像小孩装作业写了没带的焦急气愤,经验使然可以装得很像,但依然是在演‘自己作业写了’的样子,而不是演另一个小孩。
段舒按住额头片刻,忍不住先笑了。
到头来,她在顾渊这儿得到的评价和陆锦川只差了半句,打成平手。
段舒说:“我找到感觉了,谢谢啊,顾渊。”
顾渊扬眉,没感觉自己帮上多大忙,很乖觉地先行告辞,而且坚持不要她送。姓顾的倔起来跟座山似的,段舒亦没在这点上矫情,开门送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特大的阿克苏冰糖心苹果当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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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走后,段舒翻开《演员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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