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姑姑(1 / 2)
君清莞最先去拜会了君芷,君芷似乎也在等着她,她才到洞府前结界便打开了,君芷坐在案几前,上面两盏茶正微微冒着热气,百年光阴犹如白驹过隙,并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君清莞愣了片刻回神,俯身作揖。 “弟子君清莞拜见老祖。” 君清莞弯着身,因而没有看见君芷落在她身上的复杂目光最后都化作怜爱。 “我记得我只是从化神期升到合体期,并非是飞升了吧,怎么连一声芷姑姑都不叫了?” 君清莞张了张嘴,终究泪目。 “…芷姑姑……” “过来吧。” 君芷向她招手,又在她落座后抹去她面颊上的泪水。 “从前也不见你这么容易哭的,莫哭了啊!” 从遭逢巨变至今,君清莞再未哭过,无论是在仙牢里被审问,还是十方城里无数次与死亡擦肩,可在这位亲近慈爱的长者面前,她再压抑不住,百年的苦都化作泪水决堤而出,从起初不出声的哽咽到最后伏在君芷的腿上哭声震天。 君芷只叹了口气,任由她发泄出来,不知过了几时,她才终于抽噎着停下,眼睛都几乎肿了,干涩得疼,开口声音也沙哑。 “……让芷姑姑见笑了。” 哪里是见笑呢?从小虽不说娇生惯养,也算是顺遂康乐的小姑娘,骤然遭逢了这样的巨大的变故,换了旁人扛不住自杀的有大把人在,她却能撑着短短百年就从筑基期修到元婴后期,易地而处,便是她也不敢说能做得更好了。 君芷抚了抚她的长发。 “你已经很好了,并未堕了你爹娘叔父昔日的风采。” 像是这么多年龋龋独行的坚持得到了肯定,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说堕了风采的那人—— ……君清则…… 这些年她甚少让自己去想的名字,可只要有一点相关的事,那些旧人旧事就全从脑海最深处翻搅出来。 那人分明只在她生命里存了六分之一的时间,却有着近乎全部的重量,要她用尽全力才能背负着继续前行。 永远甩不脱,永远丢不掉。 她总悄悄地探听消息,却再不能跟任何一人坦然提及的,她曾经的骄傲。 君清莞摸了摸茶盏边沿,里面翠绿的茶叶随着茶水动荡翻滚沉浮,终于情绪敛尽。 不提君清则,她们经年未见的姑侄两个又好像没什么旁的可聊了。 君清莞过得好不好?怎会好?便是君芷不去打听,也知道宗中弟子们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一个堕入邪道、手染同门鲜血的人的姐姐,她再问无非是叫这个本就不幸的侄女揭开伤疤给她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鲜血淋漓。 她这些年闭关更没什么可说,不过是一间洞府,一个蒲团,接连不断的苦修。 其实她本远不到晋升的修为的,可上清宗折了一个大乘期的老祖,便要有新的大乘期老祖顶上,君言笙冲击大乘,她们化神期的里面也要有冲击合体的,她便是其中之一,喻令下达得很快,只在元夙老祖祭阵陨落的次日。 于是她当即闭关,累积灵力,借助丹药的外力强行冲关,无异于揠苗助长、杀鸡取卵,可没有旁的办法,别家也是如此,两宗两氏需要制衡,仙门与妖域、与东北方三不管地带的恶妖和邪修也需要势均力敌。 她们没得选。 命运所赠予的礼物,都在冥冥之中定好了价钱的,就连投胎也是。 她是君氏血脉,虽非嫡系,可到底是享着上清宗的头一等福泽,受着天下百姓的尊崇,便该为此付出代价。 只是她该为君清莞早做些打点的,尽管当时只是化神期的她对宗中大事并没什么决策权,但总聊胜于无,不至于叫君清莞那般无依无靠…… 两人都沉默着,终于还是君清莞开了口,她总要想着别的、做些别的,免得被旧人旧事缠着心神。 “芷姑姑可知宗中为何忽然急召我回来?可是有什么深意?” 君芷亦从过往中抽回心神。 “你说召你回来这事吗?并没什么深意,是近些年来从妖域乔装过来的邪修恶妖的数量和修为都忽然增加,仙门中专门负责这事的弟子力有不逮,又不足以惊动上面老祖,故而召回的,也并非是只召回了你一个……你知晓的,到了化神期以上修为的多不会再随意出去历练了,从前也罢,太平盛世,可自一百二十年前……” 君芷顿了顿,含糊过去。 “仙门实力大不如前,本就有东北一带的祸患,再加妖域动作频频、叛逃的那些隐在暗处,说是千年大乱兴许也并非是无稽之谈、杞人忧天了! 是以如今之局面,各家老祖是绝不能轻易离开宗门了。” 十方城常年少有人至,消息闭锁,君清莞才从十方城回来,还未来得及与什么人联系——也没什么人可以联系,自然不知道如今形势竟已严峻至此,再忆及近年来从各州突破封锁逃过来的邪修的数量和修为,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能逃过去那么多金丹元婴的邪修过去,兴许仙门确实是没有余力了。 君芷又道。 “柳子慕如今也是元婴期修为了,你和她便相互照应,我过些日子就又要闭关,届时除非再有突破,或是遭逢大变才会出来,恐是顾不上你们,这些丹药法器你们看着分了。” “……” 君清莞还未出声,话已经被君芷堵了回去。 “切莫推拒,这些于我无甚大用,你们拿着才能发挥用处,你们二人如今是我最为挂心的了,你们好好的,我闭关也安心些。” 犹豫片刻,君清莞还是将君芷给的乾坤袋挂在了腰上。 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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