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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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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起。依例往昭阳殿去请安。宫中女眷已到了大半。见我迤逦而來。纷纷屈身请安。无数珠翠轻撞时有玲珑愉悦的声音。我看着盈盈拜倒的如花容颜。无限慵懒的微笑。她们何尝是真心拜倒于我。不过深深拜服于权势之下而已。

自我回宫流言不断。直至我镇祥嫔、压祺嫔、一举生子封淑妃。手握协理六宫之权。无数的流言在一夜之间再不出现在我耳边。连众人嫉恨的面庞迎到我面前也成了恭恭敬敬的微笑逢迎。

我扶着槿汐的手缓缓拾阶而上。经过穆贵人的身边时忽而驻步。微笑道:“穆贵人进宫也有些年头了吧。”

她抬头。不知所措地茫然。却殷勤含笑。“娘娘好记性。嫔妾是与傅婕妤同年入宫的。”

我把目光停驻在她瑞香色诃子长裙的裙摆上。盈盈道:“衣不沾尘是嫔妃应守之礼。怎么贵人一早起來甫梳洗过就弄脏了衣裙。是太粗枝大叶呢还是对向皇后请安之事太漫不经心。”

穆贵人的裙摆上有一点不起眼的灰色污垢。想是行走时带起的尘泥。她不觉满面通红。慌忙道:“嫔妾不敢不敬皇后。”

我颔首道:“妹妹话虽这样说。却沒有这般做。可见不是心口如一之人。崔尚仪。”我转头吩咐槿汐。“请教习嬷嬷去穆贵人宫中教她规矩。”我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以后一个月贵人好好学着规矩。不必來昭阳殿请安了。贵人也该知道宫中有的是眼睛耳朵。不要顺嘴胡说。顺心乱做。指不定谁便听见了來回本宫。等贵人学会了不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之时再踏足昭阳殿请安吧。”

穆贵人眼中泪光一闪。羞得脸色紫涨。紧紧抿住了嘴唇。我环视周遭。人人屏息而立。鸦雀之声不闻。严才人和仰顺仪躲在人后。头也不敢抬。我微含兴味地抿起嘴唇。“严才人和仰顺仪素來与穆贵人亲厚。不知有无沾染她的习气。不如一同请教教习嬷嬷。”

严才人和仰顺仪猛地一惊。忙道:“嫔妾不敢。”

穆贵人分辩道:“嫔妾明白娘娘所指。可是安贵嫔是不祥人。她胡说八道污蔑嫔妾的话娘娘不能轻信。嫔妾实在冤枉。”

我晓得她已认定是安陵容把那日她背后诋毁的话告诉了我。于是只是笃定地笑。“安贵嫔何曾说什么來着。贵人不要多心。本宫不过嘱咐你学规矩而已。”说罢吩咐后头跟着的花宜。“夜里凉下來。你去吩咐内务府往景春殿送几床被子。安贵嫔虽是不祥人。却也不能太亏待了她。话说回來。安贵嫔再不好也比穆贵人懂事些。”

穆贵人与严才人、仰顺仪飞快地对视一眼。露出一抹忿恨之色。忙又低首下去。

静宏富丽的殿中。皇后已然高坐于凤椅之上。淡淡道:“淑妃來了。”说罢指一指近侧的青鸾团珠海棠雕花椅道:“坐吧。”我端然坐下。端妃、敬妃分坐下首两侧。众人方各自入座。

皇后穿一件家常的莲紫暗银线弹花月华锦衣。绣的也是小巧而平易近人的浅玉白菱花。少了素日的位高持重。更多几分亲和随意。

闲闲叙过家常。胡昭仪忽然转向我道:“听说昨儿内务府有个宫女自缢了。”

我微微颔首。笑道:“昭仪的消息很灵通。”

胡昭仪嫣然一笑。描画精致的眉峰似烟霭悠远的春山微微扬起。“本宫最是个富贵闲人。人一闲听到的闲话也就多了。”她停一停道。“宫中妃嫔自戕是重罪。宫女自杀也不可轻恕。淑妃打算如何处置。”

我看着袖口微微露出的十指尖尖。指甲上凤仙花染出的痕迹有些透明。淡得像是面颊上极薄极脆的娇羞红晕。轻描淡写道:“按规矩连坐。家眷沒为宫中操持贱役的奴婢。”

皇后一直默默听着。此刻忽然出声道:“淑妃太宽纵了。”她平淡地注视着我。脸上沒有一丝多余的笑容。“茉儿担着谋害皇二子的嫌疑。天花痘毒从何而來。是否有人指使。她自缢是畏罪自杀还是有人灭口。其实无论哪一个她都是待罪之身。怎可轻纵了过去。谋害皇子是大罪。依律家眷男丁斩首。女眷沒为官妓。才能以儆效尤。”

皇后的声音不大。然而语中的森森之意与她的装束又天渊之别。如铜钉砸地。字字钉入所有人的耳中。

我转首看她。“这事皇后也知道了。本來还想查清之后再禀明皇后。臣妾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背后主使。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我盈盈一笑。目光悠悠在殿中诸人身上荡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谁不曾为人子女。如何能狠下心以痘毒加害贞贵嫔之子。”

皇后唇边绽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沉声道:“果然淑妃是有皇子的人。深具舐犊之情。”皇后看着座下数十妃嫔。面容沉静若秋水无波。“皇上膝下已有三位皇子。然而为我大周江山万年计。还盼诸位妹妹多多诞育子嗣。本宫无有所出。必然对诸位之子视如己出。一视同仁。”

众人闻言忙起身道:“臣妾等谨遵皇后教诲。”却见一女盈盈越众而出。声音清亮沉稳。“皇后娘娘说得极是。皇长子生母早故。若非娘娘悉心教导。皇长子何能出落得今日这般一表人才。娘娘慈爱之心堪为天下女子垂范。”说话之人却是容华赵氏。赵容华长我三岁。便是从前的韵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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