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明月昭昭(4 / 4)
的掌心,她的手指那样冷,像在雪窖里浸了很久,轻轻道:“你自己去问大夫就是,”
她低呼一声,眼中有雪亮凄厉的目光,“不,,,为何太医从不告诉我是因麝香之故不能生育,”
我平静望着她,“一个太医不肯说,或许有他的私心;如果所有的太医都不说,姐姐就要思量了,是谁在他们后头不许他们说话,”我淡然道:“华妃死后宓秀宫一切中事物都被清理干净,我费了许多周折才找到这个,姐姐尽可拿去宫外请大夫瞧一瞧是否有麝香即可,”
“当年华妃为引荐丽贵嫔侍奉皇上枕席,曾让她在宓秀宫中住过两三月,丽贵嫔得皇上钟爱却无所出,反而是别居他所不太得宠的曹琴默有了身孕,,难怪,难怪,”她的眼睛血红,欲要沁出血來,喉中荷荷有声,牢牢捏住那个荷包,几乎要把它捏碎了一般,“你只告诉我,是谁,是谁,”
我从沒见过这样的敬妃,她从來是从容恬淡的,然而,不得生育是她的永殇,
“当年我因小产失子也是深受麝香之苦,我原以为是有人在我平日所用的香料里动了手脚,却不想意外查出欢宜香之秘,我本可以不告诉姐姐,难得糊涂也未尝不是好事,只是今日她既要把我与姐姐逼到自相残杀的地步,我又何须再做忍耐,,姐姐只想一想,当日是谁让姐姐与华妃同住宓秀宫,而我素來听闻,那一位入宫前便善知药理,更与安贵嫔有志同道合之处,喜爱调弄香料,”
敬妃怔怔良久,连连冷笑,她笑得那样淋漓,仿佛不曾受过这世间的苦难一般,“她的主意是不是,,好一个温良恭俭让的皇后,我从前真当看错了她,”
我按住她的手背,定定道:“如今知道也为时未晚,”
她极力想要镇定下來,发颤的双手零乱地理着衣襟上的米珠流苏,忽地手上一用劲,细碎的米珠粒子哗然散落于地,她在这样碎冰般硌心的声音中伏在我怀中痛哭,热泪落在我的皮肤上,像火烧火燎一般,
入宫十载,我从未见过敬妃如此失态地放声大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悲哀与恨意随着泪水薄发而出,如此绝望而哀恸,
这样的哭声,在紫奥城中永无断绝,
我未尝不曾这般绝望痛哭过,也唯有这般绝望之后,才能决然新生,
良久,她抬起头时已沒有了泪意,像被野火烧过的焦土,全然沒有温润恬和的气息,她的喉咙干涩哑然,“我一早就为棋子,,我只问你,皇上知道么,”
我略低一低头,终究恻然,“沒有,他从不知道,”
她柔美的下颌依稀还有风干的泪痕,“但愿他不知道,否则这十六年的情份当真是一场笑话了,”
我心下寂寥而伤感,“这句话,只说给华妃听罢,”
她深深看着我,“从前我只羡慕你盛年得宠,后來怜惜你屡遭变故,直到今日,我方对你心悦诚服,”
我愕然:“姐姐何出此言,”
敬妃深深吸一口气,“你早知她这么对你,却能忍耐至今,换作我在你这个年纪,必定熬不住,”
我淡然一笑,“姐姐已然很好,我只看端妃姐姐罢了,况且在甘露寺礼佛数年到底也有些精心之法,”我握住她的指尖,“姐姐切勿冲动,”
敬妃的指尖在我的掌心冰凉着,似腊月里垂在檐下的冰锥,她戚然道:“心字头上一把刀,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她眼底有黯然深沉的恨意,“怕只怕我來日见到她,会狠狠一掌掴上去,”
我莞尔,“若在当年,姐姐必定会这样做,只是如今,姐姐断然不会逞一时之快,何况,姐姐还要安心抚育胧月,看她嫁得如意郎君呢”
她咬一咬唇,迸出一丝笑意,“我已经不是十七岁的冯若昭,即便是十七岁的冯若昭,也知道要看准了地方才一掌掴下去,以免扑空,”
我笑一笑,“宫中妃嫔无数,皇上当初选姐姐牵制华妃,未尝不是看中了姐姐这长处,”
她的面色哀戚如暗夜,唯有雪亮的恨意如透过乌云的月光,照彻她皎洁的脸庞,她盈然起身,“我先告辞,妹妹不必相送,”她停一停,“我想好好静一静,”
我端然坐着,道:“姐姐自便,”
敬妃转身,一步一步走得极缓,依旧是來时的莲步姗姗,分毫不错,然而我明白,以她此时的心境,要走好脚下每一步,何其艰难,秋阳明暖拂落,她终如一块寒冰,不能被温暖丝毫,
唯余长长一幅云褶裙裾,在她身后逶迤如一道永不能弥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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