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两茫茫(2 / 4)
冷的风凄厉刮进眼底,眼前的一切都带了白蒙蒙的氤氲之气,我落泪,“莫言,当初我和你说我再也不愿意回宫去……”
莫言拍着我的肩,温和道:“你和我不一样,你自己的孩子沒跟在身边,做娘的总都是舍不得孩子的,”
我心中一软,悲不自胜,拉着阿奴勉强笑道:“你既要跟着我去宫里,可不能再叫阿奴了,”我微微沉吟,“反正阿奴也只是你的小名儿,如今就叫花宜吧,你可喜欢,”
阿奴点一点头,语气里还些微残余的天真,“从今后我可跟着你了,你护着我,我自然也护着你,”
我微笑,“是,我一定护着你,不叫你再受人欺侮,”
到了晚间,我回甘露寺暂住,依旧是那座小小院落,却打扫得干干净净,显是用香熏过,入门便是浓浓的香郁,静岸早早引人等在门外,她神色如常和蔼,其余人等却早换了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我心中不屑,面上却不露出來,只与静岸叙过不提,
浣碧环视一周,袖着手冷笑道:“怎不见静白师傅,往日拜高踩低她都是头一份儿,怎么今日娘娘回來暂住却不见她了,”
我唤了声“浣碧……”,众人面面相觑只不敢答话,到底是静岸道:“静白病着,恕不能拜见娘娘了,”
浣碧冷着脸横眉不语,槿汐微笑道:“静白师傅或许是心病也未可知,今日也就罢了,过几日宫里迎娘娘回去,合寺毕送,可由不得静白师傅病了,且叫她好好养着吧,”
我当下也不理会,只安静住下不提,甘露寺殷勤供应,十分周到,我只瞧着她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唏嘘不已,这日晨起,槿汐为我梳头,篦子细细的,划过头皮是一阵警醒的酥凉,槿汐轻轻道:“听李长说,宫里來了册封使,预备着午后就要來宣旨接娘娘回去,”
我看着镜中薄似蝉翼的鬓角,淡淡道:“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槿汐笑道:“皇上这般重视娘娘,只不知请了谁作册封使,是国公抑或丞相,更或者是宗亲,”
我漠然道:“册封的旨意要紧,管谁是册封使呢,”
槿汐颔首道:“娘娘说的是,只是今番要回宫,有些东西娘娘是一定要舍弃了,比如,心,不是狠心,狠心亦是有心的,娘子要做的,是狠,而沒有心,”
我转身,恳然握住她的手,“槿汐,除了你,再沒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槿汐惭愧,”她的温婉的声音里有深深的歉意和自责,“槿汐白白在宫中活了数十年,竟不能维护娘娘分毫,”
我微微一笑,“你已经尽力了,恰如你所说,有心之人如何和沒有心的人相抗衡呢,”我定一定神,窗外是渐渐暖热的夏初天气,热烈的风让我的神思愈加冰冷,“玄清已死,我再沒有心了,”
昏黄的铜镜中,我乌深的眸底似有血染的锋刃般的薄薄影子,极淡的一抹,压一压心口,再抬头时眉目间已换做柔情似水,婉转如盈盈流波,
这日巳时一刻,日光浓得如金子一般,明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睛,五月初的天气甚是晴朗,连天空也凝成了一湾碧蓝澄澈的秋水,格外高远,
然而,我怆然想,有些人,哪怕一生一世望穿秋水,也再望不见了,
我依礼梳妆,盈盈独自站在庭院中,李长笑嘻嘻打着千儿,“叫娘娘久候,请娘娘接旨,”
我浅浅欠身,道:“有劳公公,”
小院里开了一树一树的石榴花,清净的寺院里甚少有这样艳丽的花朵,然而五月时节,最美最热烈的亦唯有此花了,无心无肺一般开得如火如荼,整个甘露寺便掩映在这般红滟滟的浓彩里,
我跪地,发髻上的璎珞垂在眉心有疏疏的凉意,李长的声音是内监特有的尖细:
朕惟赞宫廷而衍庆,端赖柔嘉,颁位号以分荣,咨尔昭仪甄氏,温恭懋著,慈心向善,舍尊位而祈国运,掩自身而祷昌明,其志其心,堪为六宫典范,曾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正二品妃,赐号“莞”,尔其时怀衹敬,承庆泽之方新,益懋柔嘉衍鸿庥于有永,钦哉,
神情有瞬息的凝滞,圣旨已下,终身既定,再无翻转了,转瞬如有冰水劈面湃下,整个人连纤微的发丝都冻住了一般,分明看见一道裂缝慢慢横亘上如坚冰般的心底,轰然塌碎的声音之后,森冷锋利的冰棱直直硌在心上,今生今世,只消在他身边一刻,我竟如何也逃不离这个“莞”字了,
李长笑得欢天喜地,亲手将圣旨交到我手里,“恭喜娘娘,皇上的意思,三日后大吉,请册封使引娘娘回宫,,,娘娘断断想不到册封使是哪位贵人,当真是大吉大利的贵人呢,”
他小跑至门外,引了一人进來,道:“王爷请,”
有人踏着满地缤纷落英入内,我只当是岐山王抑或平阳王,一径只低了头,
那人似乎也未看我,只懒洋洋向李长笑道:“皇兄又看上了哪位美人,巴巴得要本王亲自跑到寺里迎接,听闻上回册封叶氏,可是劳驾公公跑去狮虎苑宣的旨,”
李长连连道:“惭愧惭愧,王爷不晓得,那回可把老奴吓得半死,还有只老虎蹲在滟常在后头,除了常在谁也哄不走,”
我耳中轰地一响,直如打了个响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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