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金风玉露(上)(2 / 3)
要听歌么,这个时候,阿奴可在睡觉呢,才不会來管你,”
他笑着拉过我,指着阿奴日间摆渡的船只道:“咱们渡河去吧,”
我摆手道:“可疯魔了,半夜偏要渡河,”
他道:“我來做船夫就是,”
我见他兴致颇高,于是不假思索道:“好吧,”
二人跳上船去,他徐徐划动船桨,向河心划去,手势十分娴熟,我想起昔年在太液池偶遇他的情景,也是这般情形,他在船头划桨,而我安静坐于船中,太液池中最后一拢荷花的芬芳气息,仿佛还盈盈流动于鼻端,烟水波光的浮动间,依稀恍惚还是那年那月,我坐在他的船上,心跳如兔,而时光荏苒,如这身边的河水悠悠向前流去,如今的我,竟也能与他携手而行了,
回首间,自己也是感慨万千,不曾想,还有今天,
一时心情欢快,不由自主打着拍子哼起歌來:“小妹子待情郎呀,,恩情深,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这首歌是阿奴摆渡时常常哼唱的,
玄清听我唱歌,回转头來微笑道:“很少听你唱歌,原來你唱得这样好,”
我微微羞赧,笑道:“有什么好的,只不过天天听阿奴唱,再怎么笨也学会了,”
他沉吟着微笑:“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说着只注目看我,
我心下清亮,“扑哧”笑出來,“你仿佛很喜欢这山歌么,”
他道:“自然,比之诗词,山歌更直指人心,沒有那样迂回,男女欢悦之心,也表达得更鲜亮直白,”
我婉然笑道:“人人心思曲折婉转,倒不如直接说出來好,”
他的背影颀长倒影在我身上,仿佛整个人都被他的影子所笼罩着,天地明光照耀,都不如这一刻在他身影的笼罩下來得安心,
不觉轻声笑了一声,望着他道:“划船的手势还是这样熟练,难道时常去太液池中练习么,”
他“嗤”一声轻笑,“即便时常去太液池划船,你以为每次都能遇上你这样扮做宫女偷跑出來的女子么,”他看我,“那时候你的胆子可真大,敢这样偷偷跑去看禁了足的惠贵嫔,”
“眉庄姐姐么,也不知道她如今好不好,”一想起眉庄,我心中总是牵念不已,
他安慰似的看着我,道:“她很好,今日我还瞧见了她,只是和从前一样不太和人來往而已,”
我想起他刚才话中对眉庄的称呼,不由微微蹙眉疑惑:“惠贵嫔,”
“是”,他略略沉吟,道:“今年七月初一,也就在六日前,奉太后恩旨,皇兄晋了沈眉庄为正三品贵嫔,迁出畅安宫,别居衍庆宫为主位,另建存菊殿居住,”
听得是太后的恩旨,我心下明白太后必定还护佑着眉庄,而衍庆宫是宫中几所形制较大的宫殿中的一所,与眉庄从前所住的畅安宫、也就是敬妃的宫殿比邻而居,自是个十分好的所在,于是心下略略放心,神色也松弛了下來,
“可是……”玄清继续道:“惠贵嫔拒绝了,”
我吃了一惊,忙道:“为什么,是皇后为难么,还是安陵容作梗,”
他缓缓摇头,“都沒有,是惠贵嫔自己拒绝的,她自请独居棠梨宫,”
棠梨宫,我矍然惊动,那正是我从前的紫奥城中的居所,我心下立时明白,棠梨宫自我被拘禁、又被驱逐出宫廷之后,自然已成了众多嫔妃眼中的不祥之地,无人肯去居住,大约连玄凌也不愿意踏足半步了,
我被逐出后宫,奉旨带发修行,今生今世自然是要老死宫外,再也回不去了,那么与其我曾经所居住的宫殿他日被别的嫔妃奉旨雀占鸠巢,身为我的挚友,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宁可是要自己去住的,
毕竟我入宫数载,棠梨宫是我多年來唯一的安身之所啊,
玄清也似乎十分感慨,“惠贵嫔不愿居住形制富丽的衍庆宫,而是自请居住到被宫中所有人等视为不祥之地的棠梨宫,只怕从此之后,君恩更是稀薄了,”
我不由脱口问道:“她这样做,难道太后不制止么,”
他感悯似的摇了摇头,“你与她自小交好,难道不晓得她的脾气么,何况皇后和安氏等人巴不得她失宠,自然会顺水推舟的,”玄清划桨的手势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也慢慢缓了下來,“我看她的意思,是想为你好好守着棠梨宫,一人冷清居住了,”
我内心惊动,原來他拒绝玄凌的好意,另要迁宫居住,原來还有这样一层深意,棠梨宫乃是我和玄凌最后诀别之所,玄凌心中耿耿,自然不会让别的宠妃住进去,而一旦谁住在棠梨宫中,玄凌自然也是不愿再踏足一步的,也意味着,谁住在棠梨宫中,是和被皇帝冷落、再不相见是沒有分别的,
眉庄啊眉庄,她竟然对玄凌也决绝到这样的地步,
然而也是,以她的气性,是宁愿孤老宫中,也绝对不会再回头向玄凌乞怜的,
我又是感动,又是担忧,想到眉庄如此绮年玉貌,却要独居在我的棠梨宫中郁郁终身,胸中更五味陈杂,忧烦不堪,道:“眉庄的一生,真是太可惜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