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2 / 2)
”韩灵顺着他目光看去,笑了笑,“不过,她运气未免也太旺了点吧?”
在枫杨渡那么多船队中刚好挑到“希夷神巫门”名下爪牙,顺藤摸瓜就从船家老大那里探到北境戍边军有异蛛丝马迹。
今日又在满大街那么多酒肆中随手一指,就指中这家北境戍边军将士常来酒肆。
若说枫杨渡那次还不算全凭运气,毕竟她已事先命阮结香在码头摸过底,挑就是各种特征都疑似与“希夷神巫门”有关船队;那今日这酒肆,分明就是随手瞎指啊。
贺渊淡扫了韩灵一眼:“我开始也以为她是随手指这里。”
此刻冷静回想,她在大街上一路磨磨蹭蹭时,全程都在东张西望,显然是有目标。
而且点菜时店小二介绍“松花酿”,她问是不是外头旗招上那三个字,店小二答,以往旗招上是写“松花酿”,年前东主让换成商号“一江春”。
“我猜她大约从前听谁提过有这么个地方,特地找来,”贺渊抿了抿唇,“搞不好,告诉她这个地方人,还恰与北境戍边军有关。”
她八成是没记清楚这家店商号,只记得是当家最气派一家三层酒肆,才在大街上兜兜转转找半晌。
平时精得跟狐狸似,倔起来也会犯傻。
怕是觉得若开口求助,说自己不识字,让大家帮着找,会跌了大当家威风。
“你可真是越来越懂她了,”韩灵轻笑,端起茶盏,以探究目光斜睨他,“倒也不出奇,毕竟这一路你都在看着她。你自己知道吗?只要她在你跟前,你总会看着她。”
贺渊脊背一僵,方寸大乱般不知该将眼神落向何处,咬牙冷声:“我奉圣谕护她安危,不看着她,难道看着你?”
“嘴硬。虽你不记得了,可这姑娘是匣中明珠,平日隔着一层不觉如何,但若有机会凑近掀盖,那份光彩闭上眼睛都不会错辨,怦然心动是理所当然,不是吗?”韩灵低声笑叹,“我观你脉象,近来心思郁结得厉害。不妨说说?”
“不知从何说起。”贺渊略略闭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那股突如其来撕裂感。
出京大半个月,这种猝不及防痛楚频频发作,他都已适应到快要麻木了。
尤其抵达原州与柳杨面谈后,他心头没来由困惑与挣扎愈发严重,这痛楚发作时便愈见强烈。
他终于艰难而气微吐出些许隐秘心事:“有时,会觉有许多双眼睛在背后看着我。”
每一次,只要他心中因赵荞而滋生出片刻欢喜与甜蜜,过不了多久,那些眼睛必定会出现。
那些沉默注视让他不知该如何自处,也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赵荞。
因为那些幽幽目光似乎都在控诉:你凭什么。
*****
那折《望征人》果然不负众望,十分精彩。
戏台两侧大鼓恰如其分配合着说书姑娘口中跌宕起伏情节。
鼓点低婉时,是拂柳分花,鲜衣少年陌上足风流;激昂时,是意气风发,金甲长戈策马边陲黄沙;豪迈时,是恣意洒脱笑望长河孤烟;壮丽时,是刀光剑影里九死无悔。
千百年前那位战士生在风云际会、名将辈出时,没能封侯拜相,便没能在官家青史上浓墨重彩留下姓名。
可幸好,只要世间还有会讲这折故事说书人,天地便知他来过。
赵荞端着酒盏趴在雕花栏杆前,目不转睛地俯视下方戏台,看得认真,听得动情,眼泪跟着扑簌簌落下来。
“大当家,您……”
奉命去向店小二打听消息阮结香去而复返,被她这副泪流满面模样吓了一跳。
“哦,没事,这鼓书太容易叫人共情了,”她接过阮结香递来绢子擦去眼泪,回身撩起雅阁珠帘红幔,“回头等事忙完了,你记得找人来问问这姑娘愿不愿进京去。”
坐在桌前韩灵就听到她后半句,已然目瞪口呆:“财大气粗啊。听书听高兴了,就要将人家说书班子买回去?!”
“又不花你钱。”
“又不花你钱!”
一冷淡一激动,两道嗓音异口同声。
贺渊假作无事地目视前方,浑身散发这着“什么都别问,我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茫然无措。
赵荞尴尬笑道:“走了走了,有事回去说。”
她瞧着结香神情,该是打探到重要消息了,这里毕竟不是可以完全放心说话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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