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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管事来了。
进来的是个跛子,三十多岁,身形瘦削利落。他一见杜菀姝,努力鞠出和气笑容。
“见过夫人,我叫李义,是家中管事,”李义抱拳道,“老爷说了,先前家中只有他一任,日子过得简单也无妨。但如今有了夫人却是不一样的,若夫人有采买需要,叫我全听夫人的。”
话说得妥帖,却不像从云万里口中能说出来的。
管家倒是会来事,且听他口音,并不是京城人。
杜菀姝双目往李义掌心的刀疤一过。
“刘管事可是与夫君一道,从肃州来的?”她温声道。
“夫人好眼力。”李义笑道。
跟着云万里千里迢迢来京,决计不是一名管事这么简单。
能得飞云大将军信任,势必是位能人,到了京城之后,却只是做一名小院子的管事。
杜菀姝莫名觉得不舒坦。
“我来带夫人认认房间,”李义倒是满脸喜气,“咱家地方不大,耗不了多少时间。”
云万里的宅邸确实不大。
京中官员,哪怕再基层,亦出自大家大族,或受师门大儒庇佑。像云万里这般毫无根基的外来户,实属罕见。
他买下了个二进院,院落质朴,没什么装饰,却非常干净。
到了伙房,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夫人,这是王婶,”李义介绍道,“家中仆人就只有我和王婶二人,若夫人欲出行,我也可以负责驾车。”
“雇一名车夫吧。”
杜菀姝说:“平日我这边有观星观月就好。眼下家中只有我与夫君,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她想了想,又道:“若钱财不够,可同我说。”
杜菀姝早就打算好了。
云万里不过七品官员,在京城又无依无靠,今后的日子可不能像在娘家那般过。
她为云妇,自然得随着夫君过的质朴些,也得替他打点好一切。
但该花的钱还得花,怎么说也不能叫肃州来的将士为自己驾驭马车,杜菀姝都怕自己折寿。
大不了用她嫁妆就是。
李义却是顿了顿:“这……”
杜菀姝:“可有为难处?”
李义摇了摇头,又是笑。
“老爷回来后,我提醒老爷为夫人解释就是。”他说。
杜菀姝闻言,往伙房对面空空荡荡的马厩一瞥。
“大清早的,”观星见状插嘴,“老爷又有九日婚假,这能做什么去呀。”
杜菀姝警告道:“观星。”
观星连忙低头:“妾多嘴了。”
多嘴是多嘴,却也是故意的。
还不是看李义态度和蔼亲切,与云万里那冷言冷面的脾性迥然不同,观星才大胆出言。
面上是冒失,实则是替杜菀姝打探。
“夫人毋须担忧。”
果然,李义见状,赶忙解释:“在肃州时,清晨鸡鸣之前军中就要演练,日日如此。老爷也是养成习惯了,在京城也愿在天亮之前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他飞快瞥了一眼杜菀姝脸色。
见她没露嫌恶,才继续说下去:“今儿个可能是……怕在家中舞刀弄枪惊扰到了夫人,去外面练了吧。”
只是如此?
杜菀姝闻言不免愣了愣。
她、她还以为,是云万里嫌弃她在家中碍眼,是一分都不愿多呆呢。
他本就是武人,杜菀姝嫁过来之前就清楚,还、还能怎么惊扰到她?
杜菀姝不免嘀咕,却又暗自松了口气。
至少,他还没讨厌她到这般田地。
“夫君一般会演练多久?”杜菀姝又问。
“约莫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回来,天就亮了,刚好是早食的时候。
“那就劳烦刘管事提前备好洗沐用的热水。”杜菀姝吩咐完,又转头看向王婶,“平日夫君爱吃些什么?”
既是在伙房,王婶肯定是负责做饭的。
但杜菀姝这么一问,她却露出为难神色来:“回夫人,平日老爷不过问吃食,都是说当日市集什么便宜,就叫我买什么。”
这……
想来在军中,也没什么吃食可挑。
什么便宜就采买什么是不行的,他为武人,要的就是一把子力气,怎能含混?
杜菀姝回想起自己读过的杂记。
“熬些鸡汤,做臊面吧,”她说,“再切些牛肉去。我记得杂记里写,肃州当地早食,是要吃面的。”
李义赶忙点头:“夫人说得没错。”
王婶应下,赶忙擦了擦手,往市集去买肉。
这么交谈了几句,杜菀姝也打起了精神。
云万里再如何嫌恶她,日子也是要照过的。
她得把精气神养好一些才行,三日之后回门,可不能叫父母兄长担忧。
…………
……
一个时辰后。
云万里自郊外归来,天已大亮。
初夏的清晨还略带几分凉意,但练了一早的武,他还是热的满头大汗。
回去之后,云万里照例先是洗沐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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