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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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员？！” 刚刚返工的阿难听见黄师奶讲。

“是啊！今天主管讲的！说医院这几年越做越差，病人越来越少，要缩减开支！还说香港明年应该就要回归了，间医院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裁员不是应该从医护裁起吗？整间医院得我们几个清洁工本来就不够用啊，也要裁吗？”

“哎！医护哪里敢随便裁啊，不怕被告到劳工处咩！倒是我们这些做清洁的，和餐厅那几个员工，是被裁的首选部门，还有一些临时工，都要缩减名额！”

“已经商定要裁几多人了吗？” 阿难着急地问。

“这层还未知......不过打得清洁工的，生活都是刚刚够过活啦！不论裁几个，大家心头肯定都不好过！”

黄师奶连连叹气，“我个女还在读大学，我都不敢想，出去又去哪里找一份长工打！以为医院好歹福利高，稳定有保障，谁知......哎！”

阿难也担心，早两日还在跟包租婆讲，自己的工作很稳定，谁料变化竟然来得这样快。

如果没有那位神秘未婚夫在背后帮她打点，替她交了整年租金，包租婆听说她工作不保，又不知要说些什么难听话逼她搬迁。

午饭时候，主管将所有人手集结，正式通知消息，“医院确实决定要裁员。”

“不过......轮到我们部门的名额不多，只需要裁一个。”

主管有些难开口，“我知道大家做事都很勤力，但是医院预算不够，实在没办法！裁走你们任何一个我个心都不好受，不如......人选就由你们自己决定啦！”

主管走后，黄师奶忿忿不平，“他这番说话完全就是推卸责任！说什么由我们自己决定，还不是自己不想唱黑脸，不想得罪人！平时不见他对我们有这么尊重，这种时候反而叫大家帮他交答案！”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个女不争气十八岁就生仔，现在我连孙仔都要养！我失去这份工作，家里都不知怎么开饭！我求求你们！求你们不要选我！” 年纪最大的权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给剩余其他人心上敲了一击。

大家纷纷开始诉说自己的难处，理由无非是要养家。都是穷苦出身，谁又比谁富裕得多少。

“照我说，就应该阿宝主动辞工！” 说话的是阿娇，不算阿难的话，阿娇就是几位清洁女工里最年轻的，年长阿娇五岁，也是中学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

“你讲乜啊娇！” 黄师奶问她。

“我有讲错吗？我们当中，最年轻是阿宝，资历最浅的也是阿宝！要走当然是阿宝走啦！”

众人不开声，目光集中在阿难身上，黄师奶原本拉着阿难手臂，这时也松了些。扪心自问，阿娇的话不是没道理。

“凭乜是我？” 阿难向前，逼得阿娇后退，“凭我做事最专心？你们一个二个，不是着急下班去凑仔放学，就是抽空请些医生护士帮你们的子女改功课！得我一个从上工做到返工，一刻不停手，连你们那份都做了！”

“凭我顶班最多？你们需要人换班的时候，是谁帮忙的？阿娇！你叫我同你顶班这么多次，方便你去同你男朋友约会，我有哪一次叫你还给我？现在你同我计较？”

“你们谁有资格叫我辞工？我不会辞工！！”

众人继续不吭声，却避开不敢与阿难的眼神相对。

“抽签！” 沉默之后，阿难提议，“抽签最公道！抽到谁都冇得怨！”

“我同意！” 黄师奶最先应和。

大家找来便签纸，其中一张画了符号，谁抽中谁辞工。

阿娇打开自己那张，空白的，即刻冷笑，立在一旁看起热闹。

阿难偷偷松了口气，她那张也是空白。

只听黄师奶泵出一声痛哭，手都抖了，阿难拿过来看，原来是她抽中符号。

“是你同意抽签的！冇得不认啊！” 阿娇讥讽。

见黄师奶颓坐在地面上，阿难于心不忍，这份工作是黄师奶介绍给她的，她到香港的境遇也是在认识黄师奶之后才开始好转。

将黄师奶扶起，阿难小声同她讲，“你帮过我，我现在还给你！我替你，我辞工！”

“你说话算数？” 阿娇听见便警惕地上前来问。

阿难回头盯住她，“是！我说话算话！我倒要看看，没我在医院同你顶班，你份工又能做得几长久？你那个花心男朋友又能否保得住！”

阿娇几乎要扇她一巴掌，到底是被阿难的脸色震住了。

将腰上的半身围裙解下，阿难拜托黄师奶，“你帮我同主管讲，我走，让他唔好再为难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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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阿难站在对街望着那些奔赴过来求医的病人，佝偻着身体，开始不自知地笑。

她肉身虽完好健全，与那些虚弱病人也不过一样无能为力。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