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1 / 3)
孙农户在自家门前一直坐到日头西斜,各家炊饭的烟岚已悠悠然飘过屋顶,复而又弥散于天际。
木门后似有人挪蹭着往门这边走。
孙农户听见屋里的声音,连忙起了身,推开房门奔过去扶住院里的老妇。
他叹息一声,“娘,你怎么又一个人出来了。院里放着犁头跟铁锹,你眼神不好,万一叫这些东西绊倒了,若我恰巧也不在,可怎么好!”
孙大娘缓缓把一双满是老茧和陈年伤疤的手从打着补丁的袖管里伸出来,握住儿子的手臂拍了拍。
“娘没事儿,我就是想着你咋还没回来,呆在屋里也没法给你做顿热乎饭,就想到门口等等你。”
说着转身就要带着他往屋里走,“累了一天了吧,快,先进屋歇歇。”
孙农户听了这话,憋了一天的情绪终于是找到了宣泄口。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嘴巴张着半天没办法发出声音来,只传出愤愤不平的喘气声。
孙大娘察觉到异样,用一双只隐约能瞅得清人影的眼看向孙农户。
她看不清儿子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出来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
她试图像儿子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脸安慰他,奈何眼神也不好使,探了半天才摸着。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人还好好的就成。
白天的最后一点日光照在靠墙根放的农具上,那犁刃也被镀上了一层暖意。
孙农户颤着声,“娘,咱家在那片荒地垦的地叫人没收了。”
他看着他娘听他这么说,面上也错愕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神色,劝慰他道:“没事。他们也不能平白抢走咱的地,先回屋,先回屋再说。”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今晚的天气不大好,看不见月亮,只隐约能见到一团光缩在云后边。
得意酒楼过了夜食的时段,便闭门谢客。
因楼下没有空地方可叫阿彦住的了,南湘子便让喜儿在二楼挨着她的屋子再收拾出一间房来。
钱有财已经回自己屋去了,秦蒋照例是没什么事便找不见人影,帐房先生用过晚饭也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一楼只剩下倚着桌子看话本的南湘子和正在收拾大厅的来福。
在来福收拾的间隙,他抬起身来,见南湘子给他使了个眼色,随即撂下抹布走到南湘子身边,悄声汇报这几日的消息。
来福此人并不是南湘子从外边买来的下人,他自幼时起就一直在将军府里做杂役,做的并不出彩,但也没有犯过什么错。
他平日也不爱与人闲聊,以至于不论在哪里,总是若有若无的。南湘子那日带走了他,事后管事的总觉得少了个人,但总也想不起来。
或许翻翻名册就能想起来,不过南湘子事先已经把他的名字从上边划了去,即便翻了也挑不出毛病来。
因着不引人注目的本事,来福一直是南湘子的另一双眼睛和耳朵,替她打探情报和传递信息。
十多年如一日的好似一个透明人,也从不与人提起自己的身世,心甘情愿的替南湘子卖命。
不过是为了报答南湘子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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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说完,南湘子满意的点点头,合上话本要上楼去。来福也拿起抹布,他还要在睡前把酒楼收拾干净方便明天开门迎客。
来福正卖力的擦着桌子,那上楼的女子蓦地停住脚步,几乎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辛苦。
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嘴角却微微上扬。
——这样就很好了。
南湘子上了二楼,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厢房,她停在那间今天刚收拾好的新房间门前,轻轻拍了拍门。
“请……请进。”
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声音,带些厚重的鼻音。
南湘子推门而入,果然见阿彦正红着眼睛,小小一只团在床旁边的地上,也没有换衣服准备休息的意思。
见南湘子进来了,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南姐姐……”
他想挤出一个笑出来,可眉心却紧紧皱在一起。
南湘子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放到床上,继而伸出一只手替他把眉头抚平。
她看着面前这个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小孩,先是姐姐被人强行带走,紧接着又不得不跟爹娘分开,短短几日竟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她又何尝不是帮凶?
强行阻拦他们一家前去报官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但她没有这么做,这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南湘子暗自摇了摇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能回头么?
于是她又换上一张笑脸,轻轻推了推阿彦,“你瞧,都这么晚了你还没有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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