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2 / 3)
法,但都无济于事。
如今他被迫承认:没错,事实就是这样荒唐,他后悔了。
他后悔当年对兰缪尔的每一次伤害。
哪怕彼时他们只是仇人。
当昏耀重新策马回到队伍的前端时,他知道接下来的这段路途,自己好受不了了。
因为他也开始想起第一年。
那时兰缪尔刚到深渊,本就是重伤未愈的状态,又被他以蜜金剥夺法力,灌入魔息,再加上咒文的效果,其残忍程度不亚于酷刑。
瘴气肆无忌惮地侵入他的体内,像是火焰在永不间断地烧着他的内脏。兰缪尔差点活生生疼死过去,挨到后面几天,整个人已经意识涣散,像是被烧成一具只剩灰烬的空壳。
而沉重的镣铐就压在他的手足上,伤口反复溃烂,血肉模糊,在单薄的粗衣上晕开一片片暗红的血迹。
不仅如此,他还像牲畜一样被锁在魔王的宫殿后面,只被允许坐或者爬行,且必须以奴隶自称。所有前来拜见魔王的魔族途径这里,都可以肆意羞辱他,抢走他的食水,撕烂他的衣服。
那段时间,没有一个魔族认为这位出身尊贵的人类可以忍受这样的折磨。
他们兴致勃勃,怀着残忍而兴奋的心思,等待人类的王什么时候死去,死去的时候有多么凄惨。
但兰缪尔始终保持着顺从的隐忍。
他从不反抗,从不宣泄,每天都安静地躺在角落里忍痛——大部分时候,因寒冷而不得不用手臂抱着自己。
如果哪天有了力气,他就仰起头,凝望着窗外那片黑暗的穹隆。结界散发出的光就像月亮。虚幻的月亮之上,是他回不去的家乡。
然后,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从生死的罅隙间熬了过来。
并不是好转了,而是适应了。就像顽强的野草在岩缝里扎根那样,就像深渊的每一个魔族那样……
他的身体开始适应在瘴气中呼吸、在黑暗中生存的日子。
魔族们显然对此不满,于是变本加厉地欺辱他。
某个深夜,年轻的魔王久违地来瞧自己的战利品。
兰缪尔衣不蔽体,正蜷缩在角落里昏睡,眉头皱得很紧,唇瓣干裂,渗着血。
昏耀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目光又落在旁边不知被打碎了多久的食碗和水盆上,大约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踢了踢奴隶身上的锁链,让人醒来。
兰缪尔睁开失焦的双眼,恍惚了许久才清醒。
他仰起青白的脸瞧着昏耀,竟吃力地笑了笑,喊他:“吾王。”
昏耀居高临下,覆盖着鳞片的面庞在黑暗中难以分辨神情:“后悔吗?”
“这就是深渊,肮脏的魔族生息的肮脏的地方。兰缪尔,你不该来。”
兰缪尔说:“我已有所觉悟。”
昏耀:“自称。”
兰缪尔:“……所以奴隶不后悔。”
“何况,”他低声咳嗽着,“这本就是吾王与奴隶的交易。魔族不再伤害王城的子民,而奴隶臣服于您,说好了的。”
昏耀眼底露出一丝不屑之色,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从腰间解下一个铜制酒囊,扔到地上:“喝吧,蛮羊的乳汁。圣君陛下大约看不上,但你现在只有这个了。”
兰缪尔艰难地爬过来。但寒冷与虚弱令他的手指一直发抖,怎么也拔不开坚硬的塞子。
他努力了许久都无果。昏耀就站在那里看着,心里非但没有半点看到仇人落魄的快感,反而生出一阵诡异的烦躁。
还没等昏耀分辨出这股烦躁的来源,奴隶停下了动作。
兰缪尔将那酒囊冲他举了举,说:“吾王,帮一下。”
昏耀愣了愣。
他不太确信地皱眉:“什么?”
兰缪尔也疑惑:“您不是想给我喝的吗?”
“……”
昏耀沉默了很久,表情古怪:“圣君,你的心态实在很好。”
他弯腰把皮囊从兰缪尔手里拿了过来,索性在奴隶身边盘膝坐下:“许多魔族都在等着人类圣君的结局,大半个深渊都在赌你是先死还是先疯。有些家伙压上了大半身家,看来他们要血本无归了。”
兰缪尔问:“奴隶也可以下注吗?”
昏耀:“……”
昏耀:“醒醒,你连自己都是我的,用什么下注?”
“或许吾王会愿意借些钱给我呢?如果我赢了钱,也等于您赢了钱……”
昏耀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用盛着羊乳的皮囊堵住了他的嘴。
魔王的动作太粗暴,兰缪尔被呛得又咳嗽起来。虚弱的声音在深夜的宫殿里一直回荡。
纵使如此,他喝完之后,依旧很诚挚地向魔王表达了“很好喝”和“谢谢您”。
又有一个夜晚,昏耀远远地看到兰缪尔和一个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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