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3)
人生故事不是一本具象的书,人们用指尖翻页,却摸不到故事的余量。
也许,那个拥抱就是最后一个拥抱。
也许,那个亲吻就是最后一个亲吻。
也许,那次争吵就是最后一次争吵。
人类,自然界所谓的高等生物,傲视群雄,也没有进化出察觉到离别的器官。
总是要等到一个人消失在某个萧瑟的秋日的凉风里,遥远到变成一个点,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故事的转折点就突兀地立在那里。
然后,才发现手中的书页已经大片空白,原来全剧终了。
原来自己又用大好时光写了一个狗血烂尾剧。
“你找谁?”当电话那头传来极其深沉且陌生的男声的时候,陆衿僵住了。
浑身上下燃烧的激情,不顾一切的鲁莽与勇气都不知所措地漂浮在空中。
就像冬夜的大风将灰烬不留情面地扬起,尘土飞扬。
“我找邹纪语。”陆衿不放弃地试探。
“这号码换主人了,别再打了。”对面不耐烦地说,“这几个月都不知道第几个了?烦死人了。我真要找这个卖电话号码的人好好问问。”
陆衿的心沉到不可知的深度,好像它离开她的胸膛,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她才觉得身体发冷,刚刚淋过的大雨还是朝她追了上来,她打了一个冷噤。
“那请问您知道原号码的主人换了什么号码吗?”
“干我什么事啊?神经病!我就是一个路人甲。”对面的大哥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陆衿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像海草一样缠在头上,面色苍白,衣服像拖把布一样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毫无美感,尽显狼狈。
电话挂断了,她还不死心地把手机握得紧紧的,好像这样就可以握住邹纪语。
在逼仄狭小的香港出租屋里,望着墙角因为潮湿微微脱落的墙纸,她第一次她以外的世界是那么广大。在几十平米的小屋里,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找到前几天随手扔到角落里的手稿,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躬下身子用抹布把地板擦得光亮,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从厨房走到厕所。她透过纱窗往外看去,天依旧湛蓝。
穹顶之下,高矮的楼房鳞次栉比,路上的行人摩肩擦踵,车流如织,行船无数。有没有人知道,在亿万人里,只凭名字找回一个人的概率是多少?
更别说,那个人也许并不愿意被找到。所以他才会更换了号码,不知所踪。
陆衿洗了一个热水澡,喷嚏还是打个不停。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码字。她答应过点点,在香港,要写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写着写着,她停下来想,也许她就是一个感情的弱者,每一段关系,她都晚一步。在该认真告别的时候草率了事,所以对不起孔非;在该勇敢表露心声的时候孤高自傲,所以对不起许锐今;在该接纳真心的时候糊涂辜负,所以对不起邹纪语。
回看自己的感情史,她觉得对不起自己。
邹纪语消失兴许是好事。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阴影面,不知道她的软弱,不知道她的纠结,不知道她的敏感,不知道她的不自信,统统不知道。就让那个在阳光里粲笑,挥舞着双臂,肆意生长的陆衿永久生长在他心里,这样就够了。
够了吗?
她明知道不够。
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敲着,强迫自己完全沉浸在工作里。
自己就是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骆驼,她知道。
她一直写到天变黑,写到脖颈酸痛。
每一条路都是她选的,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她把写好的稿件发给点点。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
“赞!”
“你回消息不到两秒吧,肯定都没看,何来‘赞’之说?”陆衿配上一个龇牙笑的表情。
“光看着文件大小,我就知道你那边的激烈战况了。实在是强悍!”配个大拇指表情。
点点和陆衿相互看着对方一路成长。
陆衿以前文章的点击量都不能破千,如今早已经破亿。
点点以前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毕业生,现在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有话语权的总监。
两人也是越来越默契,一如既往地惺惺相惜。
“你最近······”
“什么啊?”
陆衿咬着嘴唇,又继续打字。
“有没有邹纪语的消息?”
对面沉默了一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归于平静。
最后发来的是:“没有。”
陆衿知道点点在斟酌什么,是不是打了真话,又怕她没法承受,所以决定不讲?
“我联系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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