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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阳(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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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的眼光起了变化,陈铁鼓却已无暇顾及,他一脸惊恐:“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念秋扬起下巴:“你也知道,我好歹是贵妃的表妹,是定国公府的嫡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猜猜看,今天动了我们,你那无辜惨死的妻儿会不会出现在官府门口?”

她话语笃定,面上是有恃无恐的神情,眼底瞳色幽深得吓人。

陈铁鼓被吓得说不出话。几位解差不疑有他,相觑了一会便连忙赔罪:“我们几个喝多了酒,冒犯了姑娘,实在对不住.......”

这几个押送犯人的解差多是酒囊饭袋之辈,最是欺软怕硬。

领头的使了使眼色,便有解差赔笑卸了顾念秋的枷锁:“姑娘体弱,还是多歇息歇息。”

路途遥远,枷锁沉重,流放的途中死几个都是常事。这小姑奶奶看着瘦瘦小小,万一倒在路上,指不定有多大麻烦。

经过刚才那一出,他们已然完全相信顾念秋有后台撑腰。

别说没见识的差役,周遭的女囚眼神都变了。长她几岁的江蓉更是一脸兴奋:“你就是定国公的女儿?”

“都说定国公的长女体弱多病,足不出户,我还担心会捱不过这流放的风雨。”她话音一转,笑眯眯地说道,“想不到你看着还挺康健的。”

顾念秋暗道不好,忘记装病了。

虽然心下慌乱,但她只是神色凄凄,似有怅惘:“以往荣华富贵不足贵,沉疴宿疾,药石无医。如今遭此大难,反而是大梦一场。”

国公府满门男丁被灭,江蓉心里发紧,安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能震慑得住那些官差,说明国公府还留有后路。”

哪来的后路?

贵妃的人被拦截在宫门,临行前她缝在衣角的银票也被尽数搜刮。

是押扣大牢那两日,她断断续续又做了噩梦。

梦里,她看见刚成亲的女子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兴致勃勃为丈夫挑选配饰,也看见泪痕未干的女子在绝望中没了气息,死前还抚摸着孕肚。

画面支离破碎,却也能拼凑出一个女子悲惨的一生。

本以为是不相干的人物,没想到梦中那个负心汉正是押送她们的长解。至于那些信息,则是顾念秋在一路的交谈中留意记下的。

她抚摸着指尖,触感粗糙,细白的指腹上有一道极深的痕迹。

那年她被卖至地主家作童养媳。地主的儿子痴傻,她制影人哄他。谁料那痴儿对精美的影人爱不释手,却对她施以拶刑,又以竹刺贯指。

“你生得真好看,若是变成影人了,一定很美。”稚子之话天真而又残忍。

她寻机奔逃,却被逼入山林,掉进了猎洞里。濒死之际,幸得他人相助。那之后她的右指失去了知觉,常年噩梦萦绕,有时是无厘头的鬼怪画面,有时却是他人的悲惨之事。

歇息的时间短暂,顾念秋正要起身,却见一女子猛地扑过来。

“定国公,哈,你们害得我好惨!你们死了就算了,为何要牵连我们啊!”

不远处蓬头垢面的女人状若恶鬼,禽爪似的手伸出,恨不得掐死顾念秋。

江蓉拉着她闪躲。

正午的阳光倾洒,却并没有几分温度。江蓉叹了口气:“这是唐御史的夫人,她,她如今神志不清。”

顾念秋知道她。

那时她初入京城,最喜欢听达官显贵的八卦。进了国公府后,更是无师自通了下人们的“千里眼,顺风耳”的技能。闲来无事,她便喜欢磕着瓜子听厨娘说谁谁谁家的公子又挨打了,谁谁谁家的夫人又把丈夫赶出家门了......

唐茹就是那个三天两头把自家老爷赶出门的奇女子。

听说她家世代经商,一介商户女子嫁给了当朝御史,本以为该穷汉子得了狗头金——没事偷着乐。

谁料人一点都不带怂的,不仅牢牢执掌内院大权,还“善妒”到了全京城皆知的地步。

京城元宵灯节,她见过这位夫人。

十里长街流光溢彩,宴赏往来,车马骈阗。黑沉沉的湖面点燃万千星光,众人都结伴挽着共赏花灯。

唯有那位唐夫人衣冠极盛,翘着脚揪唐御史的耳朵。

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

解差押制住她,骂骂咧咧道:“给爷老实点,都这样了还有力气闹事,看来还嫌这流放的路途不够远啊。”

通州距上京两千里有余,一路穷山恶水,黄土扬沙。虽说特定的路段有车马代步,但大多路途都要靠双脚徒步行走。这些高官女眷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哪里受得了这苦。

行途未半,便有女囚发了高烧昏迷不醒。

周遭景色变了又变,可眼前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一开始江蓉还有心思拉着顾念秋互相搀扶。可到后来两人便都唇色惨白,除了迈步再也没有其他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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