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角春风(1 / 2)
薛云照一死,叛军没了主心骨,很快群龙无首起来。殿前殿外,千牛卫来得很快,未消多时便在此战中占了上风。
将星陨落,几位领头的副将心同枯槁,再没了斗志,恍若微微亮的天再一次沉归黑暗。刀剑戈矛刺破了他们的盔甲,穿透凡人的血肉之躯,带出来血淋淋的世道和事实——他们败了。
溃不成军的叛军犹如泄洪,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这一场谋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昙花一现,却曾真真正正给过无数人明媚的希望。
但薛云照的名字,将千朝万代地钉在耻辱柱上!
见证一场屠杀,皇帝骇得心惊肉跳,直战栗到大半夜才堪堪缓过一口气来。楚藏却是实实在在被长□□入脏腑,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袍,御医一窝蜂地在房中忙活,止血、上药、包扎,大汗淋漓,直到后半夜也不见他们脸上有几分和缓的神色。
“国师他怎么样了?”皇帝急切地问着,但看情形是不太尽如人意。
“回陛下,”一位太医揩了揩额前细密的汗,“国师伤入脏腑,现下也说不好情形如何,还请陛下再等等,臣定然拼尽一身医术全力救治……”
“那你还不快去!”皇帝发了好大的脾气,一个茶盏直接摔碎在面前,骇得太医跌跌撞撞地往房中奔去。
人心毕竟是肉长的,皇帝私心想着,若不是国师以身阻挡在前,如今卧在床上的怕是自己了,但是转念一想又开始不寒而栗——那么多血,怕是都快流干了吧?伤口那么深,还活得过来吗?不行不行,若是国师不痊愈,那么往后的朝政事务谁来打理?
皇帝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是最可怕的。
于是在天子施威之下,无人敢不尽心,人到底也算是救回来了,但这口气还是松不下去。国师人虽然没死,却也轻易下不得床,整日里缠绵病榻,气若游丝,全靠汤药吊着。皇帝还亲去国师府邸上看过,面色惨白,没一点血色,眼睛里只余一寸光,怕是大半个身子都栽进阎王殿了。
后宫之中,天色算不得晴朗。
薛云照身首异处的消息传来时,孟卷舒正在园中赏花,闻言心中一颤,不禁折断了手里的花枝。
一双眸子慢慢收敛,她没有言语,面上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一如从前过往,没有半分不同。
身旁的女监笑着同她道喜:“终于死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么多时日的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
孟卷舒看着眼前的花,脸上也慢慢漾开一抹凉薄的笑容。入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能逃脱琴嫣殿的石榴裙,纵然他是天之骄子,文武英才,终究还是抵不住世俗诱惑。
只是可惜了,死得有些惨烈。听闻朝堂上血流如注,头颅被人踢来抛去,还被踩了好几脚,面目全非了。
可悲,可叹啊……
日落月升,孟卷舒一言未发地走回了寝宫,打发下人出去,一个人独自坐在空空荡荡的殿中。
她没什么流泪的欲望,却不由地想笑。起初声音很小,后来慢慢地笑开来,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厉,像一把钝刃割剐着斑驳的石墙,在心里落下一重又一重细碎的沉屑。
直到笑得喘不过气来,孟卷舒才仰面躺在贵妃榻上,欣然地望着头顶的宫殿。
当朝状元,自该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真是叫人开了眼,居然可以笨成这样!怕是年纪轻,没怎么见过姑娘,旁人稍一诱惑就刀山火海地跳了,不但害得自己不得好死,遭万世唾骂,更害得父母亲族锒铛入狱,不日将斩首示众。
她不屑地笑了笑——当真是小孩子做派,以为与薛家断绝关系就真的能断了吗?以为有了金书铁券就可以庇佑亲族了吗?坐拥江山者口含天宪,是生是死全凭他一张金口,东西是他赐的,权力是他给的,他不高兴了,白的也可以说成黑的,你能奈他如何?
孟卷舒整个人地倚在贵妃榻上,连带着所有的疲惫和心绪。她的脸上噙着淡淡的得逞的笑容,讥讽和嘲笑久久没有褪去,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从没有半分笑意。
蜷缩在袖中的手里始终攥着一个玉佩,明媚的烛火下,其间那道浅浅的裂纹光影深刻。她慵懒地倚靠在榻上,像是倚在一个柔软的怀抱里,仰首望着大殿的顶部,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砖石,看到了久违的漫天星汉……
清理谋逆之后便该是处决罪臣了,国师不在,皇帝需得自己拿定主意。他行事一向粗暴乖张,人想要他死,他便让那人生不如死,从来没有心思计较后果。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抓了薛家满门,在朝堂上叫嚣着子债父偿,教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东西合该五马分尸,更要将合族人全部斩首,让所有人为他的乱行陪葬!
这样莽撞的决定自然引起堂下一片反对之声,平日里多是国师第一个站出来直谏,如今国师重伤不愈,沈塘便站了出来:“陛下三思!薛家历代皆在朝为官,祖上更是开国辅运的重臣,这样贸贸然残忍处决,怕是……怕是会伤了一众老臣和天下人的心。更何况薛中书素来勤勉,礼贤下士,替陛下解燃眉之忧,网罗天下贤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薛家子恶名昭著,早就被逐出家门,谋逆一事薛中书定然是不知情的,还请陛下网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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