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宠(1 / 2)
“容卿?”
殿中萦绕着乌沉香焚尽的余香,小榻另一侧的青年轻声探问。不过让师容卿回神的并不是柳璧桑的轻唤,而是宫中报时的钟鼓声鸣。
他骤然抬头,便瞧见柳璧桑正关切地看着他。
“怎么了,容卿?瞧你有些心神不宁。”
师容卿垂睫,起身行礼道:“许是昨夜未歇息好,今日精神不佳。”
柳璧桑闻言讶异捂唇:“若没歇息好,今日该推了我邀你入宫之约才是,不必事事依着我。”
“也无妨的,”师容卿抿唇摇头,笑了笑,“因着夜里总是惊魇,是以清晨多赖了一个时辰才起来,睡的时间并不算少。”
“有心事?”柳璧桑问道,“怎会夜里惊魇?”
“没什么,大抵是昨夜用的香料不太好……”师容卿遮掩过去,转移话题道,“方才凤君说什么?”
“哦,我说阿斐满月宴一事。你知道的,阿斐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女儿,她的满月宴可不能马虎。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由我准备,这几日我也问了六局许多须得慎之又慎之事,可总觉心里不太安稳。”柳璧桑苦恼道,“容卿,你是知道我的,要我带妹妹弟弟还好,若要我准备这些礼节繁重的东西,我发怵得很。今日邀你入宫,是想让你帮我瞧瞧,可还有不妥之处。”
“原是此事,”师容卿沉吟片刻,点头应下了,“容卿会尽力辅助凤君办宴的。”
“你若能来帮我可真是太好了。”柳璧桑抚手笑道,一派男子天真情态。
“容卿所知浅薄,凤君不嫌才是。”
“你若所知浅薄,我岂非白丁一个?莫要谦虚了!”柳璧桑亲昵抚上他的手背,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若你日日乘马车入宫,来回颠簸,怕是更睡不好。不若这几日便宿在栖凤殿。我借一下聂小将军的夫郎,她不会在意吧?”
师容卿骤然沉默,想起昨夜在他下意识躲避后笑得一脸神秘的女子。故而,便想起在那之前抛下闺阁男子该有的含蓄与矜持去剖露心意的自己。
当真是好失礼。
且没有任何意义。
师容卿收敛思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苦涩:“将军不会在意的。”
柳璧桑在旁人眼里一贯的神经粗、脑筋钝,轻易被师容卿的伪装糊弄过去,他舒出长气,道:“若是如此便最好,时候不早了,你回府收拾一下行李,明日便搬来宫里住。”
“是。”师容卿起身行礼告退,柳璧桑亦起身相送。
走至临近寝宫门口的位置,柳璧桑突然同师容卿道:“明日你来时,折枝宫外的花骨朵吧,宫里的花瓶空了好久了。”
师容卿一愣,循着柳璧桑的目光看去。
栖凤殿里的瓷制花瓶成色极好,天青釉色浓淡恰到好处。在官宦商贾之家算得上佳品,但在宫里,也只算合格之物。
他想起皇长女初诞之时,他与京中贵夫一同入宫拜望陆贵君,他瞥过宫中摆设一眼,只是随意的一眼,便只记得一只在那宫里算是不起眼之物的花瓶。
玉制而成,无一丝杂质。
他叹息,收回思绪,轻声道:“凤君,这个时日,宫外的花枝尚未吐露新芽。”
“哦,是这样啊,许久没出宫了,还以为外头和宫里不一样。”柳璧桑眉眼极淡地点点头,口吻像只是随口一提一样,“既然还没有,那就下回吧。”
师容卿走在殿外,地上还覆着未能扫净的白雪,大概是栖凤殿少有人来的缘故,地上零零散散步着几道宫人的脚印,还有许多厚积的新雪没有人踩过。
他走一路,不小心留下好多脚印,也给寂寞的栖凤殿添了点虚假的热闹。
师容卿坐上回聂府的马车,自马车窗口而入的寒风使劲儿往他袖口里钻,待寒意攀爬上他的小臂,他才想起来攥紧袖口,护住暖意不再流失。
在陛下初登基之时,他便忧心柳璧桑这样迟钝的性子,会不会在宫里受委屈。如今看来,过于迟钝,也是好事。
如今的形势,便注定了陛下待凤君无论真心与否,都不能给他等同旁人的宠爱。凤君脑筋钝一些,就不至于在一日复一日的冷待中憔悴枯萎。
仔细想想,现在宫里谈得上受宠的,只有陆贵君一人。
这一年,宫里不是没有连续得宠几天的美人。只是这小陛下喜怒无常,上一刻风和日丽,下一刻便是疾风骤雨,没谁能留存长久的宠爱。
曾有一个贵卿仗着一月内陛下宠幸他的次数超过了陆贵君,便恃宠生娇,在陛下去陆贵君那儿时装病,着宫人去陆贵君宫中抢人。可帝王听罢贵卿不适后,眼皮都没抬,一双薄唇上下一碰,开口便是令人骨寒的话。
“病了找朕做什么?是朕能给他治,还是病得受不了想死了,央着朕给个痛快?”
那日之后,帝王就再也没踏入那贵卿宫中半步。后来,那贵卿不死心,派人去凰归殿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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