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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破头拿远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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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部比外面看上去好了不少,虽然还是很寒酸,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四壁的木头未经打磨,看上去非常粗糙;挡风的门帘只是薄薄的一片布,原本细密的针脚已经松散,风一吹过来就在马车里飘来飘去,最后贺珩看不下去了直接一把给扯掉了。

“这门帘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贺珩解开披风围在江予熙身前,把扯下来的门帘窝成一团往地上一扔。

江予熙盯着“骨碌碌”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门帘,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扬乱窜,潮湿的冷风从缺了帘子的门口呼啸而过,不过有贺珩的披风挡在前面倒也不觉得冷。

“昌州……已经变成这样了……”

江予熙两手绞着披风的系带,目光越过连绵的山头和徘徊的大雁,不忍想象连太守府都只能凑出来一辆漏风的马车,山谷对面的百姓生活得是什么样子。

贺珩把她的手轻轻地放回披风里去,“打仗打了四年,人都死了大半了,锦衣玉食和衣不蔽体对剩下活着的人来说没什么区别。”

因为往后剩下的一天或者数万个日夜,他们每分每秒都要忍受此生不复相见的痛苦,然后用一生去忘却那段不可能忘掉的记忆。

天色渐沉,暮霭将至,赤红的枫叶在昏黑的傍晚依旧鲜亮,一望无际的赤红像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把西南大地和外界隔绝,烧出了一片惨淡的余烬。

“昌州沦陷后,周太守主动请缨前往西南,但战局不定,人心难测,当时陛下驳回了他的请求,等到三个月之前昌州蛮族被清理干净了才让他上任。”

贺珩眯了眯眼,“我回京的时候还和他打过照面,比起那时候,昌州现在能凑出来一辆完整的马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那时候没有吃……”

贺珩突然看了眼托着腮聚精会神听他说话的江予熙,生硬地扭转话头,“那时候没有的迟早都会有的,周明均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拖家带口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个什么实权都没有的太守,既不图财也不图权,确实是大梁为数不多的清官了,昌州现在恢复的不错多半是他的功劳。”

江予熙“唔”了一声,琢磨着贺珩话里的意思。

元帝派了两拨人监视他们,京城到西南是禁军护送,进入西南境内则由当地官员负责接待,但不论贺珩怎么说,他们放着恢复最好的昌州和待了最久的青州不去,偏偏要去鱼龙混杂,既没山也没水的半月城都会惹人起疑。

“你觉得周明均来当这个昌州太守当真是为了百姓的可能性有多大?”江予熙压低声音,装作怕冷的样子趴在贺珩耳边说道。

“七成。”

“那他愿意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替我们隐瞒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足一成。”

贺珩侧身往旁边挪了挪,除去声线有些颤抖,外边看不出丝毫异样,“你居然还有时间用熏香熏衣服。”

“嗯?”

江予熙抬起袖子贴到鼻子上,“没有啊,你是不是闻错了。”

江予熙狐疑地看了贺珩一眼,“……不会是你自己身上的味道吧,你别自己偷偷用玫瑰花瓣沐浴然后嫁祸给我。”

“谁用玫瑰花瓣洗澡了?!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什么呢!”

贺珩一下子嗲了毛,觉得实在是无法理解江予熙的脑回路,自己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只背影雄健的球不说话了。

“咳,我又没真说你用玫瑰花瓣洗澡,你看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啊。再说了,不是你先说的吗,要不是你说我用熏香熏衣服我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说你用玫瑰花瓣洗澡啊。你还说我脑子里想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江予熙作为当场皇后的胞兄,战功赫赫的南安将军的独女,自幼锦衣玉食长大,倒也不是挨不得骂,但突然被吼这一嗓子还是吓了一跳。

江予熙越说越委屈,本来还想安慰一下贺珩,现在连自己也缩成个球不想动了,“一路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好不容易到了昌州还不知道怎么出去,本来就这么冷、这么累,还有点饿,你居然还凶我,我都没有这么凶过你……”

贺珩一脸复杂地看着马车上的裂纹,觉得自己的心也快要被江予熙说的话斩出裂缝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在凶你……”

周明均的声音不适宜的从外面传进来,“贺小将军,江姑娘,已经翻过山头了,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昌州。”

“多谢周太守了。”

面黄肌瘦的灾民站在夹道两边,破烂的衣衫挡不住寒风,几个人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眼神里流露出惊恐与疲惫。

太守府的马车从人流中缓慢滑行而出,像是挤开一堆即将腐烂的白菜帮子。灾民们无神的目光如粘液般紧紧附着在贺珩一行人周围,直到马车驶出人群才渐渐消失。

江予熙不自在地捏住衣角,虽然在京城她也救助过不少灾民,粥棚、义诊堂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但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再难也难不到哪里去。昌州穷山恶水之地,若不是这次叛乱,恐怕元帝就是把人流放都不会想到还有这么个地方。

由此可见,就是灾民都要分三六九等,更遑论高高端坐把赈济粮扒下几层皮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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