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舟(1 / 2)
徐强把天灯蜡台放在桌子上,准备收钱告辞。
这时候,子婵嗅了嗅鼻子,突然道,“卢伯,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卢伯年纪大了,闻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闻到,摇了摇头,“花香吧。”从怀里掏出一把票子,不知道想到什么,边数边笑着说,“辛苦了小张,我们家这个丫头从小鼻子就灵。”
往常子婵会乐呵呵地收下这句称赞,骄傲地扬起下巴,说一句“那是”。
可她这会儿却严肃地摇摇头,不仅没理会卢伯的炫耀,反而拧着眉,看着在场的另一个人,想从他这儿征求什么认可似的,“叔叔,您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徐强收下卢伯递来的钱,轻声道谢,正想摇头说没有,谁知子婵三两步窜到屋里,一手拿一个祈愿灯烛台,怼到叔叔伯伯鼻子边,“你们闻闻,是不是这里发出的味道。”
两人接过烛台子婵就撒手不管了,卢伯凑上去闻,谁都没看到徐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这次离得近,卢伯也闻到了,他面色一变,抬手,好兄弟一样勾上徐强的肩膀。
子婵这时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几个月前我问夫人身上怎么沾了些草木气息,她说这是蜡台的味道,我还纳闷呢。”
徐强假装没有在意卢伯有意无意的防备,笑着点头,“小丫头鼻子真灵,几个月前我们改良了蜡台配方,加入几味香料,味道很淡,几乎不沾身的,没想到这都让你闻了出来。”
卢伯面露迟疑,缓慢地放下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还挺好闻,”子婵又嗅了嗅,“不过你这次香料放多了吧,这味道比以前的浓烈了许多。”
徐强拱手,十分佩服,“的确,这次又尝试了新配比。”
卢伯把徐强送到府外,商议好下次送货日期和数量,徐强就推着板车和卢伯告别。
刚拐出巷子,徐强脸上虚假的笑就收了起来,嗤笑一声,朝路上啐了一口。
仰头看天,虽是上午,黑压压的乌云压得人胸口发闷,老天昭告京州城,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雨,来得虽晚,但威力不容小觑。
徐强一脚踹了板车,木板撞击墙面,顿时四分五裂。
小厮掀起车帘,徐强眯眼看了看通往尹府的路,拍拍小厮垂着的脸,心情大好,“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变天了。”
坐上马车,缓缓而行,徐强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啧了一声,“可惜了。”
————
汀厝从木舟中醒来。
上次睁眼他还在南州的某座山上,一个脚滑,天地旋转,后脑勺与石头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模糊的视线渐渐被染红,再一睁眼,他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木舟整体修长,方头方尾,首尾略上翘,样式和寻常木舟没有区别,只是这材质很是奇特。
这舟似乎是由一整块石材雕刻而成,长约九尺宽约五尺,通体洁白,表面光滑冰凉,没有缝隙,也没有任何花纹。如此巨石能雕刻成舟且浮在水面,实在不像是寻常石料。
汀厝初次从舟中醒来时,小舟在怀思江中无风自动,逆流而上,最终前端上岸,舟头指向岸边的一块巨大的黑石。
白舟指黑石。
真像坟头立墓碑。
此舟在汀厝最初的命名中,是“墓舟”。
每次醒来,汀厝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从墓里爬出来的陈尸。
把它叫做“墓舟”,似乎把自己也给骂了,汀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改了个同音的“木舟”。
这名字很有欺骗性。
一开始的木舟冰冷肃穆,除了前端四个和舟连为一体的盒子无一处装饰。
汀厝觉得沉闷,用了三百多年的时间慢慢在木舟上雕刻花纹,当初那个简约肃穆的舟如今可算称得上是“雕梁画栋”。
汀厝前前后后活了八百余年,收集了不少小玩意儿,喜欢的放在木舟,方便自己每次“重活一次”醒来后就能看见。
拥着整舟的记忆在怀思江中行走,竟给他一种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错觉。
没什么感情的堆在祈愿楼,一想到祈愿楼,汀厝就觉得胸闷气短。
这种脚滑的失误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虽说不耽误事,但他今天莫名烦躁。
兴许是埋怨自己不小心,兴许是有走平路的机会,但他没把握非要挑战自己,总之这次醒来汀厝控制不住地心烦气躁,于是把怒气归结于身下的木舟,和控制它的祈愿楼。
汀厝狠狠朝身下跺了两下,咬牙切齿,“明明是棺材!回来得那么勤!还当是以为回家呢!”
脚震得发麻,木舟丝毫不晃。
汀厝更恼了,语气差劲得要命,“你小子怎么不让我闭眼睁眼都在同一个地方呢!”
木舟缓缓驶向岸边,汀厝狠狠踹了舟壁一脚,这下腿也麻了。
汀厝直接气笑了,深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坐着颓自生了会儿闷气,直挺挺往后一倒。
虫一样扭动着挪到舟头,闭着眼摸索着打开自己后来雕的小暗盒,随便摸出一卷竹简,睁开眼睛细细品读。
汀厝情绪恢复得差不多,又摸了好几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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