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二）（1 / 2）

帐篷被轻轻掀开一个小缝，许亦安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即使知道有一个人怯怯地站在外面，她也置若罔闻般闭上了双眼。

门口传来试探性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你不回答的话那我就当你默认，我进来啦？”

许亦安在心里骂了一句：你给我机会回答了吗？

帘子被掀开，半晌，带着一丝犹豫意味的脚步声终于踏了进来。段舒玄没敢太过靠近，站在距离床边稍远一些的地方揪了揪衣摆，压低了声音道：“那个……亦安你别气了，我错了。”

许亦安没有作答。

段舒玄硬着头皮，继续道歉：“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我当时也是脑袋没转弯儿，师兄师姐他们都骂过我了，我爹刚才还打了我几棍子，你原谅我呗？”

许亦安动了动，枕头上的脑袋微微侧了一下。

段舒玄见事情还有转圜的机会，便两步迈到床边蹲了下来：“许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别气了，你看你长得那么漂亮，那么可爱，那么水灵儿，再生气就不好看了～”

“噗……”许亦安没忍住，捂着嘴在被子里笑了出来。

段舒玄乘胜追击，笑着伸出手点了点许亦安露在外面的胳膊：“嘿嘿，是吧？”

许亦安敛了笑容，慢悠悠地起了身，可眼中还有一丝笑意未消失殆尽：“你知不知道我崴的有多重！温澜说了，我这五六天都不能正常走路。”

“啊？这么严重啊？”段舒玄更加愧疚了。

许亦安斜睨着段舒玄，又填了一把火：“要不是我碰见了潮生哥哥和幸川哥哥，我看回去以后你怎么和我爹交代！”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发誓！”段舒玄正色道。

许亦安看着段舒玄紧张的模样有些恍惚，她咬着嘴唇愣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低头道：“你……你能不能和……和许……”

“啊？你说什么？”段舒玄凑近了些，想要听清许亦安的话。

许亦安抬起头，摇了摇脑袋：“没、没事。”

段舒玄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许亦安轻哼一声，转身重新躺下：“本小姐要睡了，你也回去吧。”

“我不管，你就是原谅我了，不许反悔！”段舒玄辨认出了她话里的笑意，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转身准备欢呼着跑出去。

“等一下！”

许亦安还是没忍住，重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许清宁什么时候离开啊……”

段舒玄停下来，重新看向许亦安：“等到了并州，她就离开了，”话毕，他又加了一句，“哦，对，将军准备让你和她一起回去。”

许亦安瞬间僵了脸，她石化了一般坐在床上，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段舒玄看着许亦安茫然的样子突然有些迟疑：“怎么了？”

“你们……是要把我送走吗？”

许亦安压下不安的内心，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她局促地开口，“我……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比从前坚强很多了，真的，你们……都看不出来吗？”许亦安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来话。

段舒玄看着许亦安这模样心里也有些纳闷，他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问道：“你，不想走吗？”

许亦安攥紧了手心，两条腿往被褥里缩了缩，温暖的烛火下，她像个卸了气的球似的，也不回答。

段舒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纠结着，迟疑着，最后挠了挠耳朵：“你先休息吧，如果你真的不想走……我去和将军他们说说？”

许亦安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盯着段舒玄。

“但是，我不敢保证结果如何啊，我尽力。”段舒玄被许亦安这么一盯，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心虚，丢下一句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许亦安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一会儿，直到双腿有些酸痛，她才朝着被褥外挪了挪。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刺痛，许亦安吸了吸鼻子，终于茫然地眨了下眼，挤出一丝失魂落魄的声音。

“可不可以，别丢下我……”

烛火微微晃动了一下，自是无人回应。

*

温余儿一早便告了假，无他，只是身为女子，每个月有几天是真的耽误事儿。不过军营的生物钟时刻作怪，谁也无法心安理得躺到卯时末。

营外士兵们已经开始操练起来了，按照排班，今日应是段舒玄练兵，只是温余儿从帐内走出的时候，却撞见了从步兵营回来的温潮生。

温余儿疑惑道：“今早怎么是你啊？”

温潮生抻了个懒腰：“舒玄说找我师叔有事儿，和我换了个班，我回去洗个澡啊，累得要死。”

“有事儿？”温余儿眯了眯眼，心头升起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不过下一刻，她便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