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之行（六）（2 / 2）

在一起研读书籍。这般和睦令高廷心生羡慕，小的人儿时而举书询问，大的人儿为其耐心解惑，那张素净的脸上漾着舒展笑容。

高廷心下一沉，想到她与自己多日不碰面，还躲着自己，甚至一句话也不曾讲过，此刻却向着他人欣然欢笑。

他敛起神思，破天荒地走了过去，在张静怡面前缓缓蹲下，他眉眼弯弯轻声询问：“你喜欢读书？”

张静怡掀开眼帘看着他：“从前不算喜欢，现在十分喜欢。”

高廷轻笑出声，目光瞥向虞怀苏道：“因为她？”

张静怡天真无邪，并不做他想，对他点了点头。

“若她离开，你会不会难过？”

张静怡是猜到了虞怀苏要走的，可此刻听人说出来，还是难免失落一阵。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只要虞姐姐与我同在这天地间平安，我便不会难过。”

她的话同样让高廷惊艳，笑着看向虞怀苏：“这是你教她的？”

这是多日来，两人第一次对话，终于还是高廷先开了口。虞怀苏听到他的询问，却并未瞧他，反而垂下眼帘看着书本，神情稍显不自在。

“不是，她自己悟出来的。”

听到虞怀苏的回应，高廷释然不少，转眸看向张静怡：“明日我和你虞姐姐就要离开了，郭大人不能时时陪着你，你要保护好自己。”

张静怡并未有过多伤感，乖巧点点头。

虞怀苏在一旁默默听着，话虽是对着张静怡说的，实则是说给她听的。

高廷又对张静怡道：“你愿不愿意让我和你虞姐姐单独说句话？”

张静怡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先看了一眼虞怀苏，虞怀苏对她微微一笑，她才回答高廷：“好。”

高廷轻笑着向她颔首致谢，随后站起身对虞怀苏道：“虞姑娘，陪我到后花园走走。”

纵然他身上穿着寻常的衣物，日月也难与其争辉，他逆在光里向虞怀苏伸出了手。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虞怀苏放下书本，将手递给了高廷，她被拉起来后，二人一同走向后院花园。

时值夏末，天气日日晴好，花园中草木仍泛着老绿。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其中，各自静默不语，之后走进一方小亭落座。

相对而坐，高廷的视线始终在虞怀苏身上，而她一直有意错开：“还在为那日生我气？”

虞怀苏低着头：“民女不敢。”

听她再次以民女自称，高廷反而笑出了声：“虞姑娘的确懂得如何气我。”

虞怀苏抬起头看着他，如往日般沉静，说话却无半点客气：“殿下身系社稷，今日怎的有时间想起我这小女子了？难道是那日的回答殿下不满意，要来治我罪？”

语气波澜不惊，声音都不曾高出半分。

高廷耐心听着她的一席抱怨，声音放的低柔，不做责备：“方才还说不敢生我气，现在反倒数落起我的不是了。”

虞怀苏眨眨眼看向别处，很快又低下了头：“不敢。”

高廷站起来，走到虞怀苏身旁重新坐下，目光下沉落在那抹粉唇上。他语气真挚，声音很低却足矣让她听到：“那日是我不好，不该逼你。”

听到高廷的话，虞怀苏眸光转动，抿了抿唇：“殿下是当今太子，不必为我做自降身份之事。”

高廷微微皱眉，目光幽沉地看着她的侧脸：“我并非以太子身份在向你说这些，而是高廷在同你说。”

虞怀苏抬起头看向他，眸光微动间泪珠滑落唇边：“可又有谁能将两者分开？”

自那日后，虞怀苏对高廷一直避而不见，只要瞥见他的身影便立刻躲开。

她甚至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与他置气。明明已经在心里告诫自己无数次，他是太子与自己身份悬殊，日后他有家国天下佳丽三千，他与她之间仅仅依靠一个约定维系，而自己迟早是要离宫的。

她躲避着他，试图用时间来让自己恢复面对他时的冷静，好让她不在意那日他对自己的逼迫威胁。

可许多天过去了，她还是做不到，到最后发现自己并非是气他，而是再怨他，怨他如此冷漠强硬对待自己。

明知不该如此，可仍旧难以自抑。

高廷微微一怔，不忍看她脸上的泪痕，随即收回了目光。他身为太子，平生第一次放下身段，向他人说了好话，却惹得那人更加难过。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院传来呼喊声，打破了二人的沉默气氛，是张静怡在找虞怀苏，她一路小跑着进了花园，正四处寻找她。

虞怀苏站起来，向高廷行礼：“殿下军务繁忙，民女不便再打扰。”她说完便朝前院走去，循着声音找张静怡。

高廷看着她远去，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