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妄(1 / 3)
子桑祁想,与魇魔同归于尽也好过如今的束手无策。
梦境受到沉月的影响,目所触及之处皆昏暗沉闷,苍穹覆盖着厚重的阴云,透不进丝毫光线,仿佛褪了色的山水画。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周,却无人发现异样。
沉月一身黑衣融入其中,及肩的黑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看见子桑祁时,她眸间盈起笑意,伸手去触碰他的衣角,却如同穿水而过般,只漾起层层涟漪。
同样,影响也波及到子桑祁,他凝聚不了实体,只能以幻象站在沉月身边。
沉月缩回了手,安慰道:“没关系的,只要哥哥不再消失,以这种方式存在也没关系。”
她眼睛水润明亮,看起来丝毫不惊讶,转身朝后山去。
子桑祁凝视着她的背影,许久才道:“你知道原因,是吗?”
沉月穿过羊肠小道,往山庄的小门走去。地下拳场的规模大,涉及的人更是众多,她必须以完全不惹人怀疑的身份出现在拳场中。
正垂眸思忖时,身侧冷不丁响起他的声音,沉月抬起头,眨了眨眼道:“哥哥,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
子桑祁咬着后槽牙,他拦在沉月身前,“可你知道,那地方很危险!”
沉月停下脚步,她笑了声,目光泛起冷意:“哥哥,我身为旁支,却生活在如此庞大的家族,人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而后快。”
她逐字逐句,如同诛心般看着他说:“所以,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心甘情愿地赴往。”
嫌她心肠狭隘也好,骂她冷血无情也罢,她如今愿意做垫脚石,任人差使,总之——
“我不想死。”她顿了顿,平静地吐出这句话,旋即绕过眼前半透明的身影,渐行渐远。
后山刮起大风,打得翠叶簌簌而落。
她的话语不断回荡在耳畔,仿若一枚尖刺扎进柔软的心脏。
少年的长睫不受控地颤抖,锐利的侧脸染上几分落寞,苦涩的种子生根发芽,枝叶攀附上他的心脏,随着血流扎进他的四肢百骸。
这场名为梦魇的陷阱让他忘记了一个事实——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沉月所经历过的,她会在艰难险阻中成长。而他看不得沉月受伤,急于将她护在羽翼。
可真相往往与事实背道而驰。
若想破除梦魇,就须得直视过去,而他所做的一切,反而会害得她深陷恶魇,梦以为真。
他是导致这一切的罪人。
他攥紧手掌,手背的青筋暴起,试图去抵抗这股钻心剜骨之痛。
然而终究无用,他痛得半跪在地,泪珠自眼眶滑落,而那两丸绯瞳仿佛泣血般瘆人。
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仿佛要化作利刃割破皮肤喷涌而出,与罪恶一同滋润这片干涸的土地。
于是他攥起匕首,锋利的刀刃逼近脖颈薄弱的皮肤——
匕首划破皮肉,血液将要迸溅而出时,阴影笼罩在他上方,手腕被一只纤细生茧的手握住。
子桑祁仰头去看,眸中映入一张婴儿肥未消的少女脸庞,她气息未匀,便大声质问道:“子桑祁,我还没死,你就想着陪我殉葬了?!”
子桑祁垂下眼,“与你无关,只是想减轻一些罪恶罢了。”
“罪恶?”沉月也半跪下来,她捧起少年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如果说宁愿魂飞魄散也要陪着我的一只鬼有罪,那么致使这只鬼魂飞魄散的罪魁祸首是不是应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子桑祁涩声说:“可若我差点将你害死呢?”
沉月用指腹擦去他脸颊湿润的泪水,故意道:“那我正好去陪你。”
子桑祁轻斥:“沉月!”
沉月立马正色,她伸出手臂去搂少年染血的脖颈,轻轻将下颌搁在他宽阔的肩上,满意地闭上眼睛。
天地昏暗,狂风骤雨将要来临。
她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耳畔,轻声道:“如果哥哥真的害死了我,就随我而死好不好?”
子桑祁闭上眼,喉结滚动,“好……”
他唯一希望,梦中痛感为假,能让她少受一点苦。
可妄念终归遥远。
沉月在地下拳场受了重伤,暴雨将她的足迹掩盖,她才堪堪逃入深山便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已过了整月。
那份地图被警方买走,而少年隐去身形,任她自由生长。
沉月呆怔了许久,可清醒过来,她又开始日复一日的训练。
训练艰苦,足以让她忘却一个人的音容,可在不知凡几的深夜中,她自黑暗中惊醒。
安静地躺到天泛鱼肚白时,她又变回那副漠然孤僻的模样。
老家主在一年后卒然逝世,彼时她还伪装在一个家族集团中,听闻此事,立马回了山庄。
那夜暴雨如注,雷云滚滚,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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