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1 / 2)
天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迟来的晨光总算露出一点影子。
桑祁咧嘴笑着,原本白净的面容糊上一层腥臭的血污,银亮的铠甲也被砸得四处凹陷,露出的衣裤上皆是划破的口子,斑斑驳驳的血迹晕染了一身。
他这么随意的瘫坐在地上,哪还有平日里半点风流倜傥的样子,扔在大街上说是乞丐都有人信。
凌安若看着他熬红的双眼,说不惊讶是假的,在回黎州的路上,她已经设想过一万遍最糟糕的情况,可唯独没想过这些曾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知道吃喝嫖赌,饮酒作乐的少爷们,有一天也能不畏生死,一力抗起卫国安民的重任。
凌安若的目光一一看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就好像战火强行剖开了他们那层虚华的皮囊,挖出里头深埋已久的铮铮铁骨和几乎消散的浩然之气。
至此以后,他们长大成人了,再也回不到曾经的年少不知愁滋味。
凌安若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桑祁,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刮目相看。”
定南侯也没想到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外孙能如此悍然无畏,甚至抱着以身殉国的决心冲入敌阵。
他摸了摸桑祁的额头,慈爱地道:“好孩子,没给我们费家丢脸。”
迟来的肯定让桑祁鼻尖一酸,长久以来强忍着的害怕也在此时此刻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他像是终于找到靠山的孩子,这会儿终是再也忍不住,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可马上他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么哭怪难看,随即用胳膊在脸上胡乱的蹭着,那张血污的脸蹭得更加惨不忍睹。
天彻底亮了,初生的日光斜斜地洒在城门口,照出一片狼藉。
桑祁快速的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这才注意到凌安若并没有带来千军万马的援军,放眼望去不过两千多人的样子,之前那副声势浩大的阵仗不过是在每匹马的马尾上都系上了树枝,士兵的腿上都绑着沉重的石块所造出来的假象。
桑祁不禁有些丧气,战事还未完,南门还没有脱险,只凭这两千人连送菜都不够。
桑祁不死心地问凌安若:“王爷,我们真的没有多的援军了吗?”
凌安若正让人去打扫战场,把还能用的东西都给收拢了,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微微颔首:“没有多的了,陆安已经去阳州找冯将军借兵,若是顺利的话也要三天才能回来。”
还要三天。
桑祁的心蓦地沉了下去,他都不知道南门能不能撑过一天。
“行了,傻小子,别泄气,战还没打完呢。”费侯爷拍了一下桑祁的后脑勺,宽慰道,“好好守你的西门,南门有你外公,怕什么!你外公又不是没打过以少胜多的战!”
桑祁抬起头,看着他外祖仍然挺拔的身姿和目光如炬的双眼,好像岁月并没有在这位老将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他只要一披甲,就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将军。
桑祁一颗飘忽不定的心就安稳了下来,哪怕此刻天塌了,也没什么可令他感到畏惧的,随即重重点头应道:“嗯!”
*
南门的清晨是以西越人新一轮的冲锋为开始的,三天的拉锯已经将双方都拖得身心俱疲,谁都急于快速结束这场战斗。
于是在翌日的辰时三刻,大批西越敌军扛着长炮气势汹汹地冲向黎州城门,在初升的朝阳里万弹齐发,炸裂的火光比东边的太阳还要刺眼。
韩远原本还靠着城墙眯眼,被这一声声剧烈的炮响震得当即爬了起来,他扒在城墙上往下看,只见西越人已经架起了云梯,前赴后继地爬了上来。
“不好,西越人这是急了,要跟咱们鱼死网破了!”李牧也扒着城墙往下看说道。
韩远一把抓住身旁的士兵,急声道:“快去准备滚木石,还有火油罐什么的全都拿来!”
沉重的滚木和礌石在震颤不休的通道上勉力搬运着,乱飞的炮弹和炸落的巨石如雨点般掉落在四周,逼得守备军不得不矮身躲避,同时还有抱紧怀里的石头滚木,免得一时失手,砸伤自己人。
不过这片刻功夫,西越人已经爬到云梯的一半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攀爬在这梯子上,就好像花茎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甲虫。
“放滚木礌石!”韩远一声嘶吼,守备军连忙举起手中的木石狠狠往底下砸,爬在半中途的西越兵没有任何的防护,霎时间就如被割倒的稻子刷落了一片。但很快,他们再次踩踏着同伴的尸体爬了上来,只是这一回爬得不高,在守备军往下扔石头时又转身跳回地面。
“这样下去不行,”韩远迅速意识到西越人这是在诱导他们消耗城中储备,“快浇火油,把这些梯子都给烧了!”
他话音未落,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从后顶上,在火油倒下去的同时燃起一片熊熊烈火,连不善武力的李牧都在往城下砸火油罐。
然而,随着“轰”一声巨响,饱受三日摧残的城门终于破了,大批西越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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