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文书同听见王希蕴的话扭头瞪她:“这可是我精心上的妆,你不懂就不要瞎说!”
她都问过了,腊月二十三是大日子,哪怕是小画师也可以上妆出门的,为着这一天她预备了好久,今日更是起了个大早,就盼着艳惊四座,现下却听到同舍这般说,可不气坏了。
王希蕴表情复杂,此情此景太过熟悉,她十五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三,清早一起床就看到同舍文书同把脸画成妖怪似的,吓了她一跳,后来文书同苦练妆艺,连带着画技也上了好几个档。
如今是久不画生疏了?
况且,她都死了,怎么能再见文书同,那新帝杀一个画神师还不够,竟是要整个画楼陪葬吗?
视线从文书同那张花脸挪到周围,房中灯火通明,外头喧喧嚷嚷,大红的年灯彩饰挂了满屋,她明明只囚在牢中半月,再看到这般热闹却恍若隔世。
再联想刚刚醒来时文书同嘴里说的送画一事,王希蕴心底现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推测。
她,难道又活回去了?
低头动了动自己的双手,依旧白净灵活,一如受刑前,只是更小,上头的茧子也少了些。
文书同看她半晌不说话,以为是刚睡醒被自己凶懵了,抿唇翻了个白眼:“哎呀,快起来吧,真迟了闫姑姑可饶不了你。”
听此一话,王希蕴更确信自己是重活回来了,闫姑姑年事已高,在她十六岁那年准备完万寿节神像后便告老回乡了。
这事有些玄妙,细细想来却也不是无迹可寻,她不敢说一生从未做过坏事,可单凭她宁死也不屈从乱臣贼子,便是立刻坐化升仙也无不可。
铁骨铮铮王希蕴,有什么担不得的。
说服自己,再看到文书同那张妖怪脸也觉得可爱亲切,王希蕴迅速起身,双脚落到地面那刻的踏实感让她微微有些红了眼。
她入狱后三天,双脚便废了。
死过一遭,才知道康健的身子,鲜活的生命比什么都宝贵。
更何况,王希蕴的手用力抓紧了被褥,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她又能提笔画画了。
王希蕴多活了两年,经过文书同时,看向她稍显稚嫩的脸,多少冒出些年长者的怜爱,便开口指点道:“你眉眼俏,就不要用那深色画眉,再好看的眼睛压得都看不见了。”
文书同手一僵,刚想回头照例呛几句,却见王希蕴轻快地抱着盥盆进了净房。
她皱了皱眉,再次看向镜子,突然真觉得自己两条眉毛黑压压的,像毛毛虫。
“这人真讨厌……”文书同嘟囔着,却还是拿帕子将眉毛擦得淡了些。
清水扑到脸上,按下去了些重生回来的飘然,王希蕴略略整理了一下,确定自己重新回到了延狩十一年腊月二十三这日。
离齐弈年率兵破城还有整整两年。
据陈玉戈的说法,齐弈年已经对绘神楼早有敌意,所以才在刚登基后就迫不及待地拿她开刀。
这一次她不打算再死在牢里,可她一介画师,虽然是画神师,可说到底也就是个脆弱文人,难道还要她挥剑斩了齐弈年的头吗?
她怕是连剑都拖不动。
踱了几步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外头文书同已经在催了,王希蕴暂且将此时放在一旁,随她出去取画像。
画神师早在前几个朝代就有历史,不论民间宫里都颇受敬重,大到皇帝登基新朝成立,小到过年过节孩子降生,都得寻一位画神师画一幅神像,或焚烧或祭拜,是传说中能与天上神仙沟通的人物。
民间少有专门的画神师,各个州府虽也有中央派去的画神师,却也不够,多是普通画师兼任画神,达官贵人会特意在府中请任一位,而到了皇宫中,便是建了一栋绘神楼,供画神师居住。
绘神楼中的画神师也有官职,只是不高,顶了天也不过正六品,画神师的选拔也不似其他官员那样走科考的路子,而是每年各个州县将流落在外的适宜孤儿送入宫中,先做两年洒扫学习,两年后的考核若是通过,便留在西楼,不合格的便再送出去,有了在宫里的经验,出去也不至于饿死。
画神师受人敬重,还能入宫,虽然高门家瞧不上区区正六品官,但仍有很多小官或民间父母冒着欺君的风险将自家孩子混到每年的孤儿队伍中。
排在王希蕴前头的这位,就是淮水知县家的女儿,许清,也是他们这一批留下来的人中,唯一有父母的。
前世她们说不上亲近,只是许清心善,几次见她受罚没饭吃都偷偷送过糕点,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交际。
许清谨慎,从不将自己真实身份暴露出来,身边连关系好的朋友都没有,却架不住宫中高人如云,被揭穿的那一日,小姑娘哭得声嘶力竭,陛下仁厚只判流放,到底留了一条命,可路途遥远艰苦,一月后便传来了她的死讯。
望着前头如花一般的少女,王希蕴内心复杂,许清和他们不一样,她本可以做无忧无虑的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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