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遇柳永（3 / 3）

杂糅的香风惬意至极。园子里斑斓的小拱桥，质朴的栏杆上泛着青苔，桥下一群鸭子在水里嬉戏，婆娑的树影蜿蜒在河面，风搅动着水波，夕阳在竹林的缝隙里洒下余晖。空里余霞像一幅幅绮锦，黄莺啼鸣着从屋檐上飞过。妻子站在池塘边，水里倒影在她的脑袋，青黛色的蛾眉同绿水相映，十分动人。慢慢天暗了下来。桃花杏花已经绚烂，香气幽微，思念和花红柳绿一起，盛放在季节里。当春日繁花散落在下一场美梦，梦醒后知道他的归期，内心兴奋不已。在不知不觉中，夏天悄然而至的时候，绿树池塘，午梦方长；醒来后梦中人站在自己眼前，她揉揉眼睛，以为是一场春梦。眼前人柔声道：“见你睡得正香，我不让他们叫醒你，让我仔细看看你，怎么瘦了好多，是不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从未好好吃饭。”听见熟悉的声音 ，妻子掐掐自己的指头，方知不是梦中。她一把抱住柳永哽咽着说：“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在外漂泊，我的心不曾放下过，以后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什么功名利禄不过是尘土，我只想守在你身边，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微雨落花的日子，明月初上的夜晚，万种柔情化作无限哀愁。妻子在他怀里感觉一切那么不真实，此时的柳永推开了妻子，他的眼里少了柔情，多了几丝躲闪。妻子依然兴高采烈的告诉他，别后家里的种种，他只是无精打采的应付着，妻子此时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问：“怎么了？是不是舟车太过劳顿？瞧我只顾自己啰里啰嗦，忘记了正事。”转头便对着丫鬟吩咐：“赶紧备茶，没看见官人回来吗？”丫鬟笑道：“少夫人，茶已经备好了，只是不敢打扰您。”妻子从他怀里分开，亲自端茶凑到他嘴边笑着说：“官人喝杯热茶解解乏，我一会吩咐他们准备丰盛一点的菜肴，晚上陪父亲大人喝几杯，你们爷俩多年未曾长谈了吧？”他漫不经心的应允着，妻子还是未察觉到异样。“我去看看父亲，晚些时候回来陪你，”说完留下诧异的妻子，大步流星般逃离。

寻了一圈不见父亲踪迹，他很明白了父亲到底去什么地方了，他有一个秘密的小祠堂，里面大约供奉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因为从小父亲从来不让任何人跨进去半步，就是扫洒也亲力亲为。这些年来他一直十分好奇，曲曲折折的小径上绕来绕去，树木深处掩映着，一间不大但十分精致的小屋，里面闪着微弱的灯光，走近门口只听见父亲呜咽不已念叨：“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这不是后主李煜的词吗？父亲为何这般凄楚，他推门而进，父亲惊起；慌张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儿子，他悬着的心着地了。“我不是不让你来这地方吗？怎么不听话呢？”父亲不满的口气问。柳永走近，一个牌位赫然在目，上面写着：先皇李君之灵位，两侧写着：永垂不朽，万古长青，下面写：罪臣柳宜泣立。父亲是南唐旧臣，虽然入宋为官，他对后主李煜仍念念不忘：怕招来杀身之祸，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遥祭旧主，柳永突然想起那年被软禁的南唐后主，因为触景生情写了一首怀念故国的词《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惹得赵光义龙颜大怒。他用一杯毒酒，结束了李煜的悲怆一生。看着父亲对旧主的哀悼怀念，他想到自己重情的部分大多继承于父亲，从小他对词的兴趣也源于这位博学多才的父亲。（论言传身教的重要性，现在许多家长怨孩子不学无术，是不是从自身先找找原因。）对于他几次三番考场失利，父亲是早有耳闻，在他沮丧的时候，并无过多埋怨，安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你全力以赴就好，留得住的不需要用力，留不住的不需要费力。中举这种东西来去随缘，一切强求不得。”他看着眼前的老父亲，从小他对儿子的教育便是：多恩少罚；父亲用慈爱的目光迎向他，忽而觉得自己很是对不住他，本想着光宗耀祖，这一连串的科举失利，老父亲脸上无光，估计在族人面前也不好意思说道。而父亲没有一丝埋怨，不觉泪湿眼眶。他上前拉住父亲的手“爹今天晚上我们父子好好喝一杯吧，多年未见，做儿子的实在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父亲温和道：“我儿无妨，你平安归来，便是为父最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