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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正文完)(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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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

沈凌有意识时的第一想法便是如此。

她像是掉进了无边无界的冰窟,浑身坠满大石块,重极了,拖着她不断下沉再下沉,坠入越来越冷的地方。

沈凌想向上逃,想跳出这溺亡的感觉,却被那石块吊着始终没有力气,四肢也愈发僵硬,即便她奋力挣扎着,最终还是不得解脱。

一片死寂中,她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在耳畔响起,只是很微弱,她费力听了许久才勉强听出——是有人在说话。

他说:“不冷,不冷了。”

他说:“别睡了,你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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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风辞不知道自己在沈凌耳边像是恳求又像是祈祷一样念了多少次,他记不太清,只隐约察觉到四周由暗转明再由明转暗,这样不断重复着,他还是没看到沈凌苏醒。

这是孟丘山的话第一次出错。

段风辞从没有一刻比这些时日更能清楚地意识到,世上的人都不是无所不能的。孟丘山救不了沈凌,他也救不了。

他知道沈凌气息尚在,可也仅仅是如此。

沈凌到底会不会醒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同她再说一句话,这些事,他都不知道。

他只能寸步不离守在人身边,不敢睡,也睡不着。这样糊里糊涂过日子,他偶尔竟也生出某种幻想,好似沈凌醒过来在同他说话,勾着他的手,一如往常一样安抚他。

恰如此时此刻,握着的手似乎又动了一下。

段风辞没有反应,头也并未抬起,只是下意识地蹭了一下贴在脸侧的掌心,呢喃道:“求你了。”

只是这次似乎不是幻想,脸侧的手好像轻抚了他一下,而后有低哑干涩的声音响在耳畔。

“别怕。”

段风辞浑身一僵,却没敢睁眼看人,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屋子静了许久,久到段风辞已经觉得那短暂的话音也不过是他的幻想,他才终于又听到同方才一样的声音。

“……怎么哭了?”沈凌费力摸着这不肯抬头的人的脸,想替他擦一擦,却被人死死按着动弹不得。她看不到段风辞,便只能看着昏暗的屋顶,有些苦恼道:“你哭了,谁来哄我啊。”

“那就不哄了,咱们对着哭。”段风辞脱口便道。

沈凌被他这没道理的话逗得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却沉默了下来。

良久,许是缓过来了,段风辞终于肯抬起头,胡乱抹了把脸,声音中还带着沙哑,道:“赵玄霜安生下葬了,就在城西,虽然赶得急,也没缺少什么,你放心。”

“嗯。”沈凌轻声应下,视线落在面前这人身上,勉强扯出个笑容:“我以为你会恨她。”

“我当然恨。”段风辞低下目光,手上不自觉地握紧,像是还有气憋在心里。

实际上他也的确有气没有发泄出来。

段风辞承认,他是记恨赵玄霜的。

明明即将春暖花开,明明太液池畔的柳树都吐了新芽,明明一切都在好转,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要回来。

明明……他已经熬过冬天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于人,甚至他对赵玄霜本也是感激的。

他知道,万都被破那时如若不是赵玄霜护着,谷阳道如若没有赵玄霜报信,或许沈凌早就死了,他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去记恨。

——可他还是恨赵玄霜。

他细心照顾这么久,生怕沈凌哪里磕着碰着,不敢劳动人一点,偏赵玄霜这一回来便给了沈凌一记重创,差点要了沈凌的命,他如何不恨?

只是他知道,沈凌会在乎,赵玄霜若是走得不体面,沈凌也会难过。

段风辞便怀着这样的恨意和矛盾,从满心的绝望与企盼中找出一丝理智,吩咐人去安葬了赵玄霜。死者为大,他本也不想再提什么,只是如今看到沈凌还记挂着,他却平白生出了种委屈感。

“本来恨死她了,可是……”段风辞低哼一声,道:“她对你那么重要,我敢恨吗?”

沈凌不由得轻笑——怎么还越来越孩子气了?

她缓了一口气,伸出手,像是给人顺毛一样在他后颈处不断抚着,边抚边说:“可你才是最重要的呀。”

“这些天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沉入某个冰窟里,怎么挣扎都没用,真的好冷,比北境那个时候还难受。可是,我有听到你在说什么。你让我睁眼看你,我也努力了,你看,我如今就在看你。”

所以不要害怕,只要你还在,我就会拼尽全力。

沈凌目不转睛盯着段风辞,直直望进人眼中,又道:“而且,神思恍惚间,我总是想起窗前的那盆树。养了那么久,如果看不到它开花,那也太可惜了。”

月前,段风辞着人从别处移来了一棵桂树,因着那日恰好看到沈凌戴了从前他送的那支簪子,便顺道让人一并捎了西南的栀子花种来。

段风辞本意是想用那棵桂树装点一下却月居,好让院子中春时有绿秋时也有花,不至于像从前一样一片死寂,到了秋日里只有满地的枯枝落叶,看着便觉萧条。

而那栀子树不过是陪衬。

只是不成想,沈凌却似乎更喜欢那株栀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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