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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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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那日,满城的欢喜,满宫的血腥,大周反败为胜,她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平安回来了,她还是没有哭。

沈凌以为,所有的泪水都已无影无踪埋藏在那些破碎的梦中,自己早已经哭不出来,可到了今日她才知道,原来眼泪从来都是流不完的。

被压在心底的伤好似雨后春笋,一时间全数冒了出来,争先抢后堵在她心里,每一根都要在她心上狠狠戳一刀,每一刀都入骨,撕开来看便是鲜血淋漓。

她又一次记起了从前段风辞说的话——疼要说出来,说出来才能让他知道。

沈凌呜咽道:“……好疼。”

她在疼,段风辞亦然。

他从来不会劝什么不疼了,那都是哄骗人的话,怎么可能会不疼?

可他很没用,他分担不了沈凌的痛,他只能紧紧抱着人,道:“都告诉我,好不好?”

“好。”沈凌应道。

她呆呆坐着,脑中乱作一团麻,缓了许久才从不知道哪些犄角旮旯里翻出这烦乱的源头。

“七月初三夜,我睡不着,心里慌着做了很多梦,可每每醒来后又总是记不大清,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睡不安稳。”

“七月初九,空青的五七我去上香,一连断了两次,直到第三次才没出什么意外,住持说三次成定是苦尽甘来之兆,可之后我就收到了西南的急报。陛下怕再生事,着急安排了太子的婚事,我接了那道赐婚圣旨。陛下说你出兵前他就问过你,但你推拒了,还说什么不愿意困着我,可这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不同我说呢?”

“七月十三如州急报,阿爹阿娘还有万宁,一夕之间全都……我在玄霜家门口敲了很久,可是没有人来,一直没有人。她跟了我六年,事事忧心劳力,从未与我生嫌隙,分明说好了要一路走下去,甚至谷阳道那次也是她报的信,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换作旁的任何人她或许都能接受,可偏偏是赵玄霜,偏偏是这个最不愿意怀疑、最不想对立的人。

“陛下本就在病中,那战报来得更是要命,我顺着提了傅家爱的事,之后那天晚上我去翻了傅家族谱,才知道玉京才是真正的傅家遗孤,腊月不过是个幌子,我便去见了玉京一面,求她带着小祺他们离开。我其实不久前才答应过要和小祺一起回玉门,我也不想送他们走,我知道如若真的有那一天,小祺一定会很难过,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能任由小祺也死在这。”

若是让沈时祺葬身于此,她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的父母?

“如今你看,是我逼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怨我也是该的。”

“七月十四燕齐围城,之后每天都会死很多人,军中、朝堂,每天都在吵,却始终没有人站出来扛起大旗,甚至他们还在起内讧,回兰兵临城下,他们想的却是怎么挤对自己人……”

“七月二十一终于守不住了,回兰冲进宫内,缃姨和姑姑都死了,我救不了她们。我逼着玄霜放走了陈淮,可是我也不高兴。我想问她好多话,想知道所有事的来龙去脉,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但我问不出口。我也想杀了她为空青报仇,可是我很没用,我竟然下不去手……”

……

她就这样哽咽地说着。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她曾经以为早就过去的事,到了此刻她才知道,原来每一件她都记得很清楚,从未有过一时一刻忘记。

段风辞沉默着听完了所有的话,觉得自己仿佛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被人来回捅了千万刀,被人撕裂再粘合,反反复复,受尽折磨。

“那道圣旨……是我思量不周,我该同你说的,对不起。”

“赵玄霜和你情谊深厚,那不怪你,换做是我也会下不了手,空青一定也不会怨你,她最听你的话,怎么会怨你呢?”

“至于小祺,他只是一时还没缓过来,等他想明白了一切就都会好的,他不会怨你,也不是你把他逼成这样,不怪你。是你保住了他的命,是你保住了沈府这么多人的命,包括小玉,还有陈淮,也是你用自己换了他的命。”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谁,信我,阿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温声细语说着话,手始终不曾离开过怀中人半寸,在沈凌后背、肩侧不厌其烦地抚过一次又一次,细微的吻落在她耳畔,落在她面上,落在许许多多地方,极尽小心与爱惜,只碰一下都怕会伤到人,他却始终觉得不够。

沈凌摇了摇头,忽而道:“对不起。”

“……为什么说这个?”

“我不该撕你那封信的。”

段风辞一怔,察觉到抱在自己颈上的双臂收紧了些。想起沈凌的左手,他便要张口,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人继续道:“如果真的有意外,那是你留给我最后的话了。”

那些时日里,梦里总缺一个人,沈凌总会不由自主地想,是不是段风辞怪她撕了那封信,没给他一个道别的机会,是不是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她会死于某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没人再等她一起喝孟婆汤,没人等她一起转世,去赴那个生生世世的约。

那些念头徘徊在心底久久不去,折磨得她死去活来,到最后她也只能不断说服自己麻痹自己——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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