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1 / 2)
帝师府书房。
怀袖被子书律拉进书房,却只是梗着脖子立在自己的小书桌前,任子书律如何劝,也不肯坐下。
越到午时,日头越毒。方才在院中,子书律连请带哄,到最后都上手去拉,才把她带进书房。谁知到了书房,怀袖的倔脾气上来,一双眼睛泛着微红,直勾勾盯着自己,不开口,也不肯坐下。
子书律知道她的脾气,眉心不自觉有些发紧发疼,又缓和了声音去哄:“阿袖可睡好了?”
他的声音柔和温润,怀袖心里本就是既难过又气愤,听着他如常温和,一副全然不把伤势放心上的模样,更是愤懑,嫩玉般的小脸一撇,干脆不看他。
子书律绕过书桌,又去牵她的衣袖,无奈叹气道:“阿袖有话想说,便坐着慢慢说吧。”
正院之中,除却风声与蝉鸣,便只剩二人说话声。景斐守在垂花门外,无人会进来。
怀袖被子书律牵着衣袖坐下,心里还有气,又恐他稍一动手便会伤势加重,只好坐了下去。
坐下后,抬眼见先生欲转身,也不知为何就急了,忙伸手去扯他的衣角。
子书律低头看她,眉目含暖:“怎么了?”
怀袖自恃坚强,却总在面对先生时泪不自控,刚一开口,一滴泪就从眼眶滚出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先生是、是故意被伤的,对吗?”
一声蝉鸣远远传来,不甚清明,未及书房之中便消声。怀袖话问出口,就见先生面上笑意更深,如含春水的桃花眼弯起,似欣慰,又似宽慰道:“阿袖如何想的,说来听听。”
书房中,盘香徐徐燃烧,一截白灰烧到末路,脱力一般落下来。怀袖终于冷静下来,初时想到先生受伤缘由时的震惊气愤,终于在袅袅香烟中缓和下来。
等看着先生坐回桌案后面,他所穿的玄色衣衫被日光一打,绣在领口的暗红莲纹猩红可怖,恍然像是一圈血痕向上生长,大有将他脖颈抵死缠缚之势。
怀袖目光躲过去,只觉有些骇人。
子书律却无感觉,左手取出藏在袖袋里的羊脂玉,握在掌心细细摩挲,唇边笑意不减:“如何想的,说来听听。”
怀袖坐正身子,心里仍有余怒不消,胆子也较平日大了不少,就这样迎着子书律的目光,将心中所想全数摊开:“先生深夜遇刺,宋相和长公主天色将明便到府看望,定然是昨日夜里就收到消息。帝师府上家仆婢女皆口风严谨,景斐更不必说,若非先生授意,谁人敢将此消息外泄?”
指端从细腻的羊脂玉上滑过,子书律并不立马认同她的猜想:“如何不会是伤我之人故意泄露消息?”
“先生,”怀袖肩头微不可查地松懈一分,略显无奈,“夜短如斯,什么样的人能同时将消息传到丞相府和歧阳宫?还能让宋相和长公主相信这消息的真假?”
岐阳宫,是丰宁长公主居所。先帝薨逝后,长公主虽未出嫁,但也可出宫辟府。只因天子年幼,丰宁长公主权衡再三,还是选择留在宫中。
怀袖两个问题抛出去就闭口不言,只等着子书律回答。
盘香之上薄烟飘起,丝一般在空中缠绕。子书律握紧掌心玉,视线从怀袖脸上移开,看向交缠的薄烟,这才开口道出缘由:“阿袖可还记得,生辰那日我带你去昆明池,于船上所遇那位闹事之人。”
怀袖眼睑一颤,想起那人名叫严邹喻,轻声答一句“记得”。
“那人气焰嚣张,显然在昆明池霸道已久。回府后,我心觉有异,再加近日上京城中流言四起,皆与我有关,便命景斐暗中查探,这才查到那名叫严邹喻的人,并非普通泼皮,而是宁王手眼,奉宁王之命在昆明池大散金银笼络文人。”
子书律不必言明,怀袖也立马明白宁王此举意图,不由后背一冷,骤然起了一背的细密冷汗。
宁王于朝堂之上与先生明争暗斗,却总是输多赢少,甚至培养多年的心腹也大多被先生铲除。朝堂上斗不过,便用出这些下三滥的腌臜手段,想要借文人之口,传播那些难辨真假却对先生声誉极具毁灭性的言论。
文人贵重清高,自恃清浊分明。先生能得天下文人之心,也不单只是曾为邦谍为国立下奇功,还因为先生品性高洁持身端正。
心头明月,再是皎洁,也不敌污言脏水累日浸泡。若有一日先生不受文人追捧,天子又羽翼丰满,先生的处境可想而知。
这样的结果,怀袖能想到,宁王自然也能想到。他用这一招,虽所需时日久长,却不可谓不狠。只要这流言肆虐到人人皆知的地步,那便是白的也成了黑,百口莫辩。
怀袖心头震颤如海浪滚滚,还未顺过气,就听先生继续说道:“昨日受伤的确是我故意所为。我与景斐再到昆明池,由景斐出面故意将那人激怒,到二人真正动起手来时,景斐便将他往我这边引,好让他于激战中将我刺伤。”
景斐武艺高强,若非他刻意疏忽,那人绝对近不了先生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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