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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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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灌进来,在怀袖听来,简直像是仙乐。

她在帝师府待得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忘了这世间烟火是什么模样。现下听着两岸乐声人声,心中欣喜,转眼就把刚才惹事的狂徒给忘了。

抬手半掀布帘,怀袖的目光从船舱看出去,盈盈双目中满是好奇与艳羡。

“从前听闻昆明池如何热闹,还以为是府上的人夸张言辞,却不想亲眼来见了,才知这里竟比她们说的还要热闹千百倍。”

怀袖看不够,探身更往外一些,脖子刚伸出布帘,就见摇橹的老艄公笑眯眯看着自己。怀袖尊老,也朝他浅浅一笑。

老艄公在昆明池撑了半辈子的船,一眼便看出怀袖是头一次来昆明池,手上摇橹的动作慢下来,好让她能将两岸风景看得更为仔细。

“先生从前也来过昆明池吗?”

怀袖的脸朝着船外,越湖而来的清风吹起她脸侧碎发,雨后的晴光自天际落下,几乎要将她白皙娇嫩的肌肤穿透。

极致的白皙之下,是若隐若现的血色。自持如子书律,也不禁喉头一滚,将喉舌间的干涩强咽下去,单应一声“嗯”。

怀袖缩头回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先生何时来过?同谁一起来的?”

何时来?同谁来?

子书律眼眸一垂,想起上次来此,已是很多年前同父亲一起。

彼时,父亲刚被先帝封为河东郡公,自己也得了圣恩特许,不日便将入弘文馆受学。那时候风朗天晴,一切看似向好,自己存着一颗灼热鲜活的报国之心,跟在父亲身侧,恰如此刻一般,泛舟湖上清风拂面。

子书律的目光从怀袖脸上退下来,心内泛起一抹自嘲,又立马按下去,避开她的问题,另起了话头:“昆明池酒馆林立,阿袖可想去看看?”

怀袖喜出望外,顺利被他带偏话题,“先生肯让我喝酒?”

“生辰日,少喝一点也无妨。”

怀袖闻言欢喜,一双眼睛闪着晶晶亮光,忍住了上前抱住先生道谢的冲动。

小船又在湖上摇了半晌,终于在怀袖期盼的眼神中靠了岸。二人上岸,怀袖眼尖,很快便抓到一家名字有趣的酒馆,一手拽住子书律的衣袖,一手指那招牌给他看,“先生你看!”

子书律的视线本在被她拽住的衣袖上,听她说话,才抬头随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可等他看清店门酒旗上“飞云阁”三字后,面上笑意凝住,皱眉记起上月中的某一日,自己在书房写字,一瞬心意失衡,桌上黄纸就被风卷到桌下。正好怀袖进来,将那纸上诗句看得清清楚楚。

【江上飞云来,槛前修竹忆。】

他最为隐秘的心思,就这样显露在怀袖面前。然而万幸,怀袖并未看懂。她只是走上前,两手捧起黄纸放到书桌上,圆溜溜的杏眼眨了眨,笑着同自己说话:“原来先生在写诗呢。”

酒旗上“飞云阁”随风而动,从来不惧人言的子书律也少有的难堪起来,“阿袖想去这家?”

怀袖不知他心中所想,还在喜笑颜开同他说:“先生不是写过一句诗吗?江上......”

“那便进去吧。”

子书律用行动堵住她的嘴,负手往酒馆里去。怀袖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高兴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人一高兴,难免忘形。二人进了酒馆不多时,也不过才灌了两杯浊酒下肚,怀袖就已经开始晕晕乎乎找不着北了。

“先生......我、你......”

怀袖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脸,一手捏着酒盅,脸颊绯红显然是不胜酒力,一句话在嘴里囫囵吞吐了半天,也说不完全。

子书律知她酒量不好,只打算让她小酌一杯便好。可是一杯饮尽后,瞧着怀袖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撒娇意味看向自己,睫毛也如蝴蝶振翅般晃动着,当朝帝师也难过美人关,一时心志不坚,破例准她再喝一杯。

不成想只多这一杯,就坏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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